“臣有耳闻。”
“大理寺作为三法司之一,此次重新设立后,与中书之刑部、御史台并列。其乃我朝司法之权衡,定纷止争之要地,维护世道人心之砥柱,负责清理庶狱,昭雪冤情,惩治恶行,安居百姓。”
“臣以为,此乃大理寺之要义。”
“治理天下,首在得人,人性直则行事正。大理寺卿,位高权重,非德才兼备者不能胜任。”
“臣深以为然。”
“昨日,御史中丞陈宁和中书左丞胡惟庸向孤推荐了寺卿人选。今日前来,想就此事询问一下先生的意见。先生任太史令、御史中丞多年,乃朝中老臣,经验丰富,特来请教。”
“臣已致仕多年,于朝局无甚了解,何来见解。”
朱标见刘基有些犹豫,赶紧又道:“先生,大才也,心怀天下。范文正公言,‘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’,先生亦有其怀。不要说是征求意见、推荐人选,即便是亲自出马,也在所不辞的吧?”
“殿下非要老臣举荐的话,治书侍御史文原吉,可担此任。”
“文原吉,孤和他打过交道,人不错,办事能力也有。可惜,资历不深,威望不足,如何能够让大理寺挺然而立,而不屈于人下呢?”朱标这话看似是在说文原吉,实则是在暗示大理寺卿的人选,必须是元老级人物,否则面对淮西重臣,如何自处。
“那殿下的老师宋濂,如何?”
朱标摇了摇头,“宋师,实实在在的文人,贤德有余,心计不足,如何面对朝中的纷繁复杂?”
“那……”
“类似的人选,先生就不要说了,肯定是不行。”朱标打断了刘基的话,二人相顾无言。
沉默了两分钟,朱标率先开口:“先生这宅邸,看上去有些破旧了,怎么不找人修缮一下呢?”
听闻太子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,刘基有些诧异,回道:“广厦万间,卧眠七尺,上有遮身之瓦,下有立足之地,臣心足矣。”
“是吗?”朱标看了一眼坐在客椅上的刘琏,只见他对其父的话,似乎并不赞同,眉眼之间颇有不满之意。
“先生品格高尚,粗茶淡饭,甘之如饴。可曾为子孙后代着想?读书为官,纵然是要实现心中抱负,然甘于清贫者,能有几人?荣华富贵、衣锦还乡,恩荫子孙,难道不好吗?”
“仅仅靠先生每年二百四十石的俸禄,府内衣食住行、迎来送往,怕是都不够开销的吧?”
刘基老脸一红,不知如何开口,一旁的刘琏也神色黯然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“韩国公,每年四千石的俸禄,近先生食禄的二十倍,先生以为如何?”
“臣能力有限,如何比得上韩国公。”
“先生过谦了。论才能,论品行,先生之于韩国公,不相上下。如今,有个年俸六百石的位子,不知先生可属意否?”
终于到了正题,刘基心中一惊,看来太子是想让他出任大理寺卿,可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。刘基对于朱元璋,自从其登基称帝以来,心中是一百个、一千个防范,谨小慎微,生怕触了霉头,近年致仕在家,才稍感安心。
“臣,身体日衰,精力大不如前,如何敢贪恋高位,殿下还是另选他人吧。”刘基仍旧推脱,不见到圣旨,他不死心,或者说不安心。
“啪!”朱标重重地将茶盏掷于桌面之上,忽地站起身来,高声道:“刘先生,先前几次三番要求致仕回乡,如今又以自谦之说百般推脱,孤可不可以这样理解,我朱家父子不是先生心中的圣君明主?”
此话一出,吓得不远处的刘琏双腿发软,从椅子上直接滑落,瘫坐地上。刘基虽然沉稳些,心中也是凛然,他没想到平时柔弱的太子,居然给他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。
刘基起身,俯首答道:“臣万死不敢有此想法。”
“先生以为拿着韩国公二十分之一的俸禄,就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危险?危险何来?天子之怒乎?”朱标走近刘基,继续说,声音平淡,但字字清晰。
刘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,这是当年受封诚意伯时,宋濂前来祝贺,他二人闲聊时的话语。宋濂开他的玩笑,说他辛苦半辈子,只得了个诚意伯,区区二百四十石年俸。他笑着回答——我的俸禄只有韩国公的二十分之一,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危险也只有韩国公的二十分之一。宋濂闻言,与其同声大笑。
刘基自认为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,连刘琏都不知道,宋濂更不会将此事与外人说道,那么太子如何知道这句话?是不是意味着皇帝也知道了?他实在不敢想象。
而一旁瘫坐地上的刘琏,感觉后脖颈发凉,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一群校尉拉去问斩了,脑中一片空白。
“臣……,臣从没说过这样的话。”当年刘基说这话的意思,就是伴君如伴虎,俸禄越高,离老虎越近,也就越危险。不过,这种大逆不道的话,此时唯有坚决否认。
“先生或许没说过,但不会没这么想过吧。不要总想着趋利避害,不要以为低调做人,不在朝堂之上,就可以消灾免祸。昨日,胡惟庸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