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狐岭上,林丘青站在狐仙庙里,望着苏妲己的神像,陷入了沉思。
林丘青拈着香,却迟迟没有插入香炉中,她的心里仍旧有许多的矛盾与疑惑,因此显得极为犹豫。
这么多年来,林丘青一直都是给三神观里的三茅祖师焚香顶礼,然而现如今却要给身为狐妖始祖的苏妲己上香认祖归宗,这种翻天覆地的反差感,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难以适应。
犹豫再三,林丘青放下的手中的香火,她需要去做一件事,去问明白一件事,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,也许只有心里彻底放下了过往,才能真正地认同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林丘青走下山,前往咸阳,她想要去找父亲盲三爷问个清楚,是是非非恩恩怨怨,必须有一个了断。
然而咸阳茅家的三神观,却早已成了一片废墟。
林丘青望着这片残垣断壁,眼中尽是惊慌与错愕,这个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,居然已经化为了灰烬。
就在这时,三神观的废墟之中,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里面翻找些什么,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那少年吓了一跳,连忙转身后退。
看到林丘青的一瞬间,那少年瞪大了眼睛,随即脱口而出呼唤道:“师姐?”
林丘青微微一愣,这才认出了那个满脸灰土的少年竟是自己的小师弟。
“是少琮吗?”林丘青反问道。
少琮点了点头,见到自己的师姐,少琮的心中倍感亲切,他赶忙跑上前,想要拉住师姐的手,然而林丘青却下意识的闪躲开来,这一无心的举动,令小师弟多少有些错愕。
而此时,那小师弟少琮,也觉察到了师姐身上的狐妖气息。
“师姐...你?!”少琮既惊讶,又疑惑,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,经历了一个偌大门派的覆灭,眼睁睁的看着同门们一个个的死去,这个年幼的小师弟的内心早已经麻木,变得宠辱不惊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少琮没有质问师姐,而林丘青也一言不发,虽然不曾说些什么,但却又像是什么都了然于心一样。
“你师伯呢?”林丘青质问道,若是放在以前,她都会亲切的称呼盲三爷一声父亲,但是此刻,林丘青却没有那么做。
小师弟少琮愣了愣,神色里透着股悲凉,哽咽着回了句。“师伯他....前几日已经.....”
“他怎么了?”林丘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,想要保持冷静,可让仍旧表现出对盲三爷的关心。
“师伯他老人家,已经过世了。”说完,少琮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。
林丘青的心里咯噔一下,她突然眼前一阵发暗,脚下也有些站不稳。
小师弟赶忙上前搀扶着师姐,并把她带到了后山的衣冠冢。
刚走到那衣冠冢的门外,年长的师弟首阳正在清扫地上的杂草和枯叶。
少琮一个箭步上前,隔着老远便呼喊道:“师兄,你看我把谁带来了!”
首阳抬头一看,见到师姐茅丘青的那张熟悉的面庞,他也激动的扔下了手中的笤帚。
三人相拥在一起,哭成了泪人,此时对他们来说,彼此就是这世上仅存的亲人。
一阵嘘寒之后,首阳收敛了神色上的激动与喜悦,面露哀伤的冲着师姐说:“师伯的灵位就在里面,师姐,进去上炷香吧?”
林丘青没有回答,但却径自走到了衣冠冢里,她望着盲三爷的牌位,强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,闭上了自己的眼睛。
首阳师弟递上了一柱清香,可林丘青却迟迟不愿意伸手去接,泪珠如同清晨凝结在花草上的霜露一样,噙满了眼眶。
“他临走前....就没说过什么吗?”林丘青轻声问道。
本身此次前来,林丘青就是想要把她与盲三爷之间的关系问个清楚明白的,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。
“师伯临终前一直待在密室里,不让我们进去....”首阳说罢,缓缓低下了头。
然而少琮却走上前开口道:“不,我有听到师伯临终前一直在念叨些什么,隔着木门,听不太真切。”
“他念叨些什么?”林丘青的嘴角微微下撇。
“师伯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。”
少琮皱着眉头,努力的回想着当时听到的声音。
“第一句是....符儿...”少琮回忆道。
听到符儿二字,林丘青知道这是盲三爷在念叨自己女儿茅晓符的名字,这一切恩怨纠葛也都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茅晓符而起。
“第二句也是...符儿...”少琮说。
林丘青心中一阵绝望,她知道自己在盲三爷的心中,不过是复仇的工具,二十多年的父女之情,在盲三爷的眼中,一文不值。
还未等少琮讲出最后一句,心如死灰的林丘青转身便要走,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,盲三爷从未在心里认同过她这个女儿,那自己根本无需对他有任何的挂念,彼此本就是仇敌,权当这就是一场做了二十多年的噩梦吧?
“第三句....师伯的声音很小....他好像是在叫...青儿....”少琮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