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延寿见状,眼中当即浮现出骇然,他不明白这些士兵为何要这副模样,心中顿时闪过几丝诡异。
与身旁小将相互对视一眼,飞速爬上城墙,望向前方,一双眸子睁的老大。
在城墙下,一队唐军将士们依旧在不断叫喊,神情间异常的嚣张,不过高延寿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这些士兵最中间那人身上。
只见此人身着锦衣华服,长得白白嫩嫩的,妥妥的富贵人家子弟,但此刻这人身上的贵重衣物,却早已被泥泞所覆盖,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。
高延寿瞳孔在继续放大着,那道身着脏乱华服身影在高延寿眼中逐渐清晰,他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,嘴中似乎也出现喃喃自语声,“这是......这是......”
不过,还不待高延寿继续言语,下方唐军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,“安市城中的所有人,这也是你们高句丽的国王。”
士兵声音陡然增大,响彻整座安市城。
“现在,你们的国王命令你们,速速打开城门投降。”
在其身后,所有唐军部队皆是在此刻大喊,声音响彻云霄,“速速开城投降,速速开城投降。”
而安市城墙上防守的这些士兵,就是在这一道道喊叫、欢呼声中,将自身的头颅渐渐低下,越埋越深。
整个高句丽大军的士气被完全冲散,此刻这些叫喊着的唐军士兵就在他们城下,但他们却好似连弯弓的力气都没有,只得任由唐军士兵们在下方继续喊叫、疯狂嘲笑。
而刚登上城墙的高延寿,此刻眼中也是陷入了迷茫,心中无尽的恐慌在迅速蔓延。
是了,他早该想到的,既然唐军能将泉盖苏文的头颅送过来,那自然也就能将这位傀儡国王也送过来。
尽管这个国王没有任何的实际权力,象征意义更大,但在高句丽的百姓心目中,却还是认可他的,或者说更多的是认可他们家族。
这也是为什么泉盖苏文在掌握大权后,还要继续弄出一个傀儡国王,而不是自己直接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。
城门口处所发生的一切正在迅速向整个安市城蔓延着,在一股莫名力量推动之下,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全城。
这下,城中的百姓们坐不住了,情绪被彻底点燃。
此刻这些百姓们心中所想的,并不是安市城还能不能守住,而是想尽快的投降,毕竟在他们心中,国王被抓,都城被破,那他们这些人就算再坚持又还有些什么用。
当然,在大量军队的镇压下,这些百姓是不可能发生动乱的,只不过他们的这些情绪直接是影响到了士兵,在军队中飞速传播。
一下子,整个军队的士气,再度受挫,直接降到了冰点。
“高延寿,还不速速打开城门,你难道想违抗君令吗?”
城外,唐军的声音再度传来,依旧是响彻整座安市城,而这次他们的目标,却是直接集中在了此刻安市城中高句丽军队的最高统帅高延寿身上。
整片高句丽士兵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在了他们的将军高延寿身上,或眼角斜视,或暗中不断的打量。
而高延寿此刻却是脸色铁青,说不出任何的话。
在连续的高压和情绪急转变化之下,高延寿的心理早就已经濒临极限,如今那个名义上的高句丽国王刚一出现,他直接被破防,心中思绪被全部打乱。
看着下方唐军丛中的那道特殊身影,高延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,他怎么在唐军攻进平壤后,没有选择与都城共存亡呢?又或者,他怎么没有在战乱中被唐军杀死呢?怎么偏偏就落到了唐军的手中?
高延寿郁闷着,对于这个傀儡国王,他在心中本就十分的看不起,以前是,现在更是,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现在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威胁。
安市城墙上,士兵们的头颅是越来越深,整个人的身影也是越来越矮,生不出哪怕一丝的斗志,或许也就只有依靠着手中的武器,才能勉强将身体给撑住。
而在此刻的城中,那些大街之上所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,而且他们皆是朝着城门口处的说话声音跪去,虔诚且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畏惧。
君权,对于这些普通的百姓来说,实在是太过的威严,太过的高大,无人敢将其触碰,唯有跪地臣服,哪怕这人只是个傀儡国王也是如此。
而且百姓们对于傀不傀儡的,也不知道,在他们心中,只要是国王的命令,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,就一定要听,而如今周围站着的这些士兵,显然就已经违反了这一点。
但士兵终究是士兵,百姓终究是百姓,两者之间差距巨大。
就这样,百姓们在不断聚集,相互对着城门口跪拜,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动作,也不说一句话,而周围士兵们也皆是站立防守,但也任由百姓行动,不见任何阻拦。
城外叫喊声依旧,城墙上此刻也终于是出现了些许的变化。
一名高句丽士兵似乎是承受不住威压,被压的喘不过气来,直接双腿剧烈弯曲,终于,跪在了地上,膝盖与坚硬的城墙相接触,发出沉闷巨响,回荡在众人耳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