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停云不知道,梅时雨那一笑,是在笑他说话艮啾啾。
他筋头巴脑的,像块难嚼难炖的牛蹄筋,崩了牙也咬不烂的那种,这让梅时雨想起了某个小屁孩儿,只是,一想到这个小屁孩儿,又有点感伤。
梅时雨不笑了,问道:“你跟我大师兄有仇吗?”
李停云妥帖回答:“是有点过节。”
“什么‘过节’?”
“想知道?我就不告诉你。”
多大人了,还说这种话。
贱嗖嗖的。
跟那个小屁孩儿更像了。
越想越感伤。
梅时雨叹了口气,挺直身子,捏捏腰,捶捶背,动作幅度很小,李停云盯他盯得太紧,目光一刻都不能从他身上移开,他做什么都很拘谨,包括喘气。
李停云再次询问:“你真的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吗?”
梅时雨坚持道:“不要。但我希望你能放松一下自己的眼睛。”
“啊?干嘛这么关心我?太突然了。”
他实在自作多情。
“我是说,你可不可以,别再看我了!”
梅时雨一个字、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看、看、看,有什么好看?他还笑,盯着他笑,一直盯,一直笑,就没中断过,歇口气都不行,简直莫名其妙!
“……好吧。”
这下,感伤的换成李停云了。
他忧郁道:“那我只能走了。”
说完,他真走了。
梅时雨以为他过会儿就回来,没敢卸下防备,谁知,一天、两天过去了,他没回,一个月、两个月过去了,他还是没回。
梅时雨早就撑不住睡了好几觉,平时他自然不用休眠,但受了伤,身体需要恢复,还是多睡会儿吧,睡足了,醒来一看,大殿依旧那么空旷,阴冷,没人气。
唉,那人到底哪里去了?
正想着,李停云就回来了,身上携着一丝清爽的海风,像是刚从海边返程。
梅时雨问他:“你到东海去了?”
“去了趟蓬莱。”李停云拂了拂衣领,细细一闻,果然有点咸湿的味道,一点点而已,梅时雨的鼻子未免也太灵验了。
“蓬莱不是已经被你……你还去那里做什么?非要赶尽杀绝吗?”
“你又不住海边,管这么宽干嘛。”
“我……你……哪个想管你。”
李停云在他身侧站定,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,虽被他一巴掌拍开,心里却很高兴:“你不躲我了?为什么?”
梅时雨无奈道:“躲你有什么用?你也不像要做什么的样子。我真想不明白,你为什么把我抓来,又什么都不做?”
李停云:“我要是说,我其实没想抓你,你信吗?”
梅时雨:“不信。”
李停云:“那我就没话说了。”
梅时雨:“我要走。”
李停云:“你走吧。”
打开殿门,把他推了出去,“走走走!”
赶人似的。
梅时雨大喜过望。
面朝他往后退了几步,见他真没什么动作,转身就跑。
往东去了。
途经青龙城,路过青龙宫,却没有见到叶觉春本人。
城内四季如春,物候美妙,若是一路贪看奇花异草,真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,才能看个遍、赏个够。
梅时雨纵有闲情,也无闲心,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。
出了四象城,他才肯稍稍放松。
还以为自己终于摆脱控制。
忽觉颈后一热。
顿时心里一凉。
用手摸了摸,好嘛,阴阳咒又回来了。
这就是李停云说的,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“复发”。
他真的不知道吗?为什么复发的契机这么巧?当真不是想把我困在太极殿的地盘上吗?梅时雨心想。
这人真是可恶极了,就算咒印复发,修为作废,也不能回去!
但出了青龙城,他又不知该去哪里。
回宗门吗?李停云杀了他大师兄,旁人又以为他跟李停云牵扯不清,加之人人都知道他和大师兄素来不和……
难免想当然地以为,他早就和太极殿有勾连,是他撺掇李停云搞死他大师兄,这这这,简直顺理成章,因果俱备!
怎么解释?
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!
即便二师兄愿意相信他,可宗门里那么多人,那么多张嘴,众说纷纭,他管得过来吗?
这不是简单的心态问题,不是梅时雨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