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的崖州跟宋朝崖州位置不同,在海南岛海口东南位置。
崖州与宁古塔都是历史上着名的贬谪流放地,是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大臣们集中营。
宁古塔的折磨在于彻骨寒冷,崖州则是另一种极端。
崖州远离京城,地处蛮荒,四面环海,气候潮湿闷热,到处是热带雨林,瘴气萦绕,疟疾等疾病横行,因此成为大唐“投荒服”的理想场所。
所谓“荒服”,是以京城为中心划分距离远近的“五服”之一,即指离京城最僻远的蛮荒之地。唐代律典中的“投荒服”,是将犯人或罪臣流放到最偏远之地服刑,仅次于处死的刑罚。
唐德宗宰相杨炎在《流崖州至鬼门关作》诗中写道:
一去一万里,
千之千不还。
崖州何处在?
生度鬼门关。
很多流放海南的官员都死在了半路上,杨炎最后也没走到崖州,他离崖州不到百里便被宦官勒死了。
唐宋时期大臣们一听说要发配海南,不由得个个瑟瑟发抖,即便旷达如苏轼,渡海前望着浩渺无际的大海,也忍不住感伤:
“吾始至南海,环视天水无际,凄然伤之曰,何时得出此岛耶?”
有唐以来,泅海来琼的省部级干部不下十五人,其中还包含许多宰相。
比如北宋开国宰相卢多逊,南宋名相赵鼎,其中最着名的便是大唐名相李德裕。
海南有奇缘,天涯蕴忠魂,后世人在海口建造了一座五公祠,被誉为海南第一楼。
李德裕被尊为“五公”之首。
唐朝时在海南岛上设立一都督府,辖下五州、二十二县。五州即为崖州、儋州、振州、琼州、万州。
李德裕所贬的崖州按大唐建制级别属于下州,按编制只能配置一名执掌地方户籍的司户参军。
李德裕被贬的“司户参军”并不是职事官,而只是可以享有与“崖州司户参军”正员官一样俸禄待遇的编外官。
换句话说连实权都没有。
两年之内,李德裕连遭五贬,罪行越加越重,职官越降越低,贬谪地越来越远。
他在离开洛阳时曾写过一首《离平泉马上作》:
十年紫殿掌洪钓,出入三朝一品身。
文帝宠深陪雉尾,武帝恩厚宴龙津。
黑山永破和亲虏,乌领全阬跋扈臣。
自是功高临尽处,祸来名灭不由人。
其中“祸来名灭不由人”,让人不由得唏嘘宦海沉浮无常,昨日可能还风光无限,今日就可能遭世人唾弃。
李德裕被贬赶赴崖州的路上,途中曾作诗《南窜途中感愤》。
其中一句“十五馀年车马客,无人相送到崖州”,道尽人情冷暖。
他镇守浙西时,在金山甘露寺隐没庙金一案中,曾为一名叫允躬的和尚平冤翻案。
李德裕这次被贬途径浙西,允躬和尚迫于人言,是唯一过来送李德裕的友人,不想允躬事后在文章里嘲笑他:
“天厌神怒,百祸皆作,金币为鳄鱼所溺,室宇为天火所焚。”
意思李德裕今日种种遭遇皆是因果循环、罪有应得。
此刻李德裕才明白世人趋炎附势者多,锦上添花者多,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。
他如今在崖州担任一个从八品下的小官,还没有实权,且无东山再起的可能,因为李忱在贬谪他的“诏制”中还特别强调一句:
“纵逢恩赦,不在量移之限。”
这等于昭告天下,李德裕是“大恶不赦”的罪犯,终生再也不能得到朝廷赦免。
他名义是贬为“崖州司户参军”,实际就是“投荒服”的重刑犯,在崖州过着缺医少食的困苦生活,异常艰辛。
李德裕在写给表弟姚邰的《与姚谏议邰书》信中,诉述了投荒服”生活的凄惨:
【天地穷人,物情所弃……大海之中,无人拯恤,资储荡尽,家事一空。百口嗷然,往往绝食。块独穷悴,终日苦饥。惟恨垂殁之年,顿作馁而之鬼。自十月末得疾,伏枕七旬,属纩者数四。药物陈袠,又无医人,委命信天,幸而自活。羸惫至甚,生意方微,自料此生,无由再望旌棨。】
大中三年,十二月十日。
此时距离李德裕初来崖州快到一年光景,他已是六十三岁高龄。
这天下午,薛元龟来毕兰村找李德裕。
李德裕家住在毕兰村一户七间茅草房子里。
这房子建得并不牢靠,每逢雨季屋外大雨倾盆,屋内必是小雨连绵,家里的锅碗瓢盆都不够接雨的。这还要祈祷不要遇到台风,否则屋顶茅草都保不住。
幸好今年雨季过了,李家的老仆正指挥年轻小子们上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