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忠扫了眼羊粪蛋被扁担压弯的肩膀一眼,枕着双手望着天空,忧心忡忡的叹道:“羊粪蛋,你说咱们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,就为了给人当奴隶吗?”
这个问题有点沉重,沉重的羊粪蛋脸上笑容凝滞,迷茫的说道:“不知道,但若真一辈子都这样,想想还真让人绝望啊。”
从懂事起就在担水,担到死去的那一天,漫长的人生永远两点一线,真的是细思极恐啊。
马忠叹道:“是啊,这样的日子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,还不如起来反抗,自由潇洒的过上一天,也比像现在这样长命百岁强,你说呢?”
“呃……”羊粪蛋的眼神越发迷茫,他还从未站在这个角度考虑过。
马忠继续说道:“人活一辈子总得图点什么,咱们是人不是牛马,凭什么那些贵族高高在上生杀予夺,咱们就得当牛做马唯唯诺诺?”
“你被贵族当牲口一样驱使了这么多年,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怨言吗,就一点不想将他们拉下神坛暴揍一顿,发泄下多年的怨气吗?”
羊粪蛋眼中的迷茫逐渐变成向往,怎么不想,他做梦都想将整天用鞭子抽他的主事给干掉,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。
人家有刀,还有同伙,自己身单力薄的怎么可能斗得过?
马忠继续说道:“咱们是人不是牲口,同样是人,凭什么贵族高高在上生杀予夺,咱们就得低三下四忍气吞声,凭什么咱们不能成为贵族,享受生活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兄弟。”
羊粪蛋被说动了,紧张的问道:“咱们这样的贱民也可以成为贵族吗?”
马忠不悦的问道:“什么叫贱民,谁规定咱们是贱民,那些贵族吗,如果咱们与他们的位置互换,将他们拉下神坛变成奴隶,他们是不是就成了你口中所谓的贱民?”
“兄弟,贱与贵从来都不是他们能定义的,同样是人,凭什么他们贵我们贱?”
羊粪蛋的火气被撩拨出来了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没错,凭什么咱们贱,咱们哪里贱了?”
话虽如此,但想到自身目前的现状,羊粪蛋好不容易迸发的怒火又瞬间熄灭,叹道:“可是人家有军队有武器,咱们什么都没有,怎么反抗啊?”
“谁说咱们什么都没有?”马忠说道:“咱们有不怕死的勇气,有向往美好生活的心,贵族的刀剑再锋利,命也只有一条,能比咱们多条命吗?”
“咱们不奢望成为他们那样的贵族,像汧氐和匈奴那样分几亩地总行吧,自己为自己种地总比做个连病都不敢生的奴隶强吧?”
羊粪蛋眼中的向往之色更浓烈了,无意识的笑道:“若能像汧氐奴隶那样分几亩地固然好,可他们的土地不是已经被联军收走了吗,汉军的土改失败了啊。”
为了打击汉军的声威,也为了让奴隶们断掉不该有的念头,联军最近不断宣传汉军土改的事,甚至为此杀了许多匈奴,汧氐各部已经分到土地的百姓,用他们的尸体告诉奴隶,别想着反抗,否则这就是下场。
马忠摇头道:“尚未完全失败,汉军被赶出陇东才算彻底失败,反之,汉军若能打败联军,肯定会将土改进行到底,届时咱们也能享受到汉军的福利,有自己的土地,自己的牛羊牲口,还有做为人的尊严,现在你知道屁股该坐哪边了吧。”
羊粪蛋还是担忧的说道:“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,可咱们想帮汉军也是有心无力啊,打不过的。”
马忠摇头道:“咱俩当然打不过,但将所有的奴隶联合起来呢,奴隶可比士兵多,所有奴隶团结在一起,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那群贵族给淹死。”
羊粪蛋眼中的意动之色浓郁到了极致,但想要彻底下定决心,还差最后一击。
马忠继续说道:“我记得你有孩子吧?”
奴隶也是有孩子的,毕竟有男奴隶就有女奴隶嘛,而且贵族也需要小奴隶啊,奴隶生奴隶,世世代代无穷匮也。
提起孩子,羊粪蛋脸上顿时露出
了幸福的笑容,说道:“有两个儿子,还有一闺女,闺女才三岁,长的老可爱了,她冲我一笑,我心都酥了,再累也不觉得疲惫了。”
马忠悠悠叹道:“有什么用呢,长大了不还是跟你一样做奴隶吗,儿子放羊挑水,任打任骂,女儿更惨,不知道会沦为哪个贵族的玩物,咱们这种人还是不生的好,免得把孩子带到世上受苦,你说呢?”
羊粪蛋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,脑中本能的浮现出多年以后,儿子成为跟自己一样的奴隶,被主人打的皮开肉绽的场景,以及女儿被人蹂躏,求救无门,质问父亲为何将她带到世上的情景。
想到这些,羊粪蛋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,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狠戾,咬牙切齿的说道:“德哥,你就说怎么办吧,我听你的,我就算豁出这条命去,也要为我的孩子搏一个光明的未来,绝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做一辈子奴隶。”
马忠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,用疼痛刺激羊粪蛋冷静下来,说道:“先拉人,团结更多的奴隶,号召更多的人跟我们一起反抗,人多力量大,人越多成功的机会就越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