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尖峰直刺,来的才真实。
“往人心窝子戳完,就该走得远远的,沈姒,”齐晟漆黑的眼凝视着她,视线像是有重量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,“再来一次,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?”
他身上一直收敛着的劲儿似乎松开了,眼底全是阴鸷又尖锐的戾气。
她的脸颊被他捏得生疼。
“你以为我还在乎吗?”沈姒不避不让地直视着他,“想威胁或者报复,就动作快点,不必跟我虚情假意。”
她握着他的手,直接往自己脖颈上扣,“你干脆掐死我好了,一了百了。”
“沈姒。”
齐晟看着她,牙齿磨了一下。
“不然你还想怎样?”沈姒看着他沉郁的脸色,轻笑了声,眼底一片荒凉,“想我跪下来求你吗,三哥?”
她弯翘的睫毛轻轻一眨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,“你要是得到这些,就能放过我,那现在就可以。”
说的是气话,但沈姒当真顺势矮了下肩,就要往下跪。
齐晟一把托住了她手臂,阻止了她的动作。
他脸色都变了。
室内昏昧的薄光里,齐晟看着她,眸色阴冷而沉郁,像结了冰。他真有点被她气笑了,“你真有本事。”
沈姒太知道怎么戳他的痛处了,更知道怎么拿捏他的心。
她哪儿是要跪他?
打着作践自己的幌子气他而已。
空气似乎凝滞了,撕扯不开一分喘息的空余。
静默不过几秒,齐晟握着她的手稍微一动,沈姒咝地倒吸了口气冷气,僵持的氛围直接被打破了。
齐晟微蹙了下眉,下意识地松掉了手劲儿,“碰到哪儿了?”
沈姒看了看自己的左手。
拉扯间她全然忘了自己还在输液,拿钱时输液瓶被她撂在保险柜上了,也忘了拿回来举高,位置太低,她这么一挪动,有点儿回血了。
还算走运,没肿。
齐晟将输液瓶捞起,冰冷的语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张,“输液你也能忘?”
“你凶什么凶!”
沈姒真有点委屈和憋屈,她瞪了眼齐晟,嘀嘀叭叭数落了他一堆,直接把问题往他脸上怼,“你没忘吗?你拿我当病人了吗?你要是直接出去了,我能忘记输液吗?”
他怕是忘了自己刚刚多吓人了。
齐晟少见地没有反驳,沉默了。
他半垂着视线,直直地盯着她输液的手和细管内一小截被稀释的殷红,眉心跳了下,似乎想牵她。
只是他刚一抬手,又顿在了半空中。
“疼吗?”齐晟哑着嗓子。
沈姒很轻地“啊”了一声,不是没听清,而是觉得真稀奇。
她好像真没怎么见过他小心翼翼。
还是在这种她压根没当回事儿,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问题上。
齐晟唇线绷的紧直,垂着眼看了会儿,折身出去,“我去叫医生。”
“你喊她做什么?”沈姒微诧,觉得他好像真的没常识。
她自己调快了点儿流速,等血液流淌回去,又慢慢调回去,“没肿,不用拔掉重扎。”
她突然有点看不透他了。
他先前分明被她惹到了,面色阴鸷、沉郁,眉眼间暗藏的都是戾气。但听到她喊疼的时候,他身上压迫感又消散了干净,很奇怪的情绪
歇斯底里,又隐忍压抑至极。
气氛有点儿诡异。
齐晟也没转回来,端正挺拔的身影像覆盖了一层清冷的薄霜。
他什么也没说,摔门而去。
他哪根筋儿搭错了?
她都没太在意,他倒好意思生气了。
而且之前赶他都不肯走,她不催,他反倒直接出去了,招呼都不打一声。
沈姒轻轻地眯了下纤丽的眼,看着他的背影,总觉得哪里别扭。
她一手举着输液瓶,蹲下了身,将钞票和文件收进保险柜,视线扫到压在底下的一张宣纸。纸张有些泛黄,墨迹褪了一点,但还能认出是她从前的笔迹。
【断桥不断,孤山不孤,
只愿长桥不长情谊长,一切从欢。】
人说“断桥不断,肝肠断;孤山不孤,君心孤”,她练字的时候觉得兆头不好,刻意去掉了一半,只写全了后半句,反倒忘了梁祝长桥惜别,虽然两情相悦,最后也没落得个圆满结局。
现在看来,还是顺其自然比较自在。
齐晟揉了下眉心,脑子里想的还是她的手,心底的燥意又窜起一寸。
欧洲的山城浪漫如诗,繁花着锦,拥簇着巴洛克式的建筑。别墅前绿草如茵,金鸢尾香气幽微,泥灰色的雕像立在两侧,恍若一场经年隔世的梦。
总助一直等在外面,见他出来,才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。
“这是需要您过目的文件,电子版已经整理发您邮箱里的。”总助替他拉开车门,将文件递给他,“国内有事联系你,问您有没有时间视频会议。”
齐晟翻腕看了下时间,“五分钟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