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延佑和徐明阳心里都清楚,自己这回的任性一顿削是绝对跑不脱了,短暂的相视无言过后,取而代之的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决然。
徐明阳咬牙嘀咕:“挨揍就挨揍呗,反正平时也没少挨打。”
“再说了,大嫂可疼我了,她绝对舍不得把我打死!”
桑延佑呵呵冷笑:“打半死也算没打死哦。”
徐明阳:“……”
桑延佑面色一瞬扭曲,咧嘴说:“而且谁说会是我姐姐动手?”
“你不觉得,我姐夫你大哥动手的概率大很多吗?”
徐明阳一脸的深以为然:“是的。”
“这种需要下力气的辛苦活儿,大哥从来就舍不得累我大嫂的手!”
“不过……”
徐明阳把沙袋扔到指定的地方,突然皱眉看着桑延佑说:“你小子该不会是觉得这里危险,后悔跑回来了吧?”
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按照桑枝夏的安排离开这里。
全程当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,在要命的麻烦被处理好之前,安安分分地躲在家人为他们打造出的安全屋。
只要他们足够听话,外头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,有多惊人的死伤之数,都绝对伤不到他们半点。
在家人的庇护下,永远都是万无一失的安全。
但桑枝夏一大早出门长久不归,再加上对形势敏锐直觉,让他们萌生了新的想法。
他们不想被送走。
两个小子一拍即合,在看到画扇回来的时候就暗暗提起了警惕,到了嘴里的千里醉更是一点儿作用没起。
桑延佑抓起地上的沙袋往肩上一扔,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:“跑的时候主意都是我出的,你说我是不是后悔了?”
徐明阳扶稳沙袋,疑惑道:“不是后悔了,那你怎么这个表情?”
“怎么?担心真的被我大哥打死啊?”
徐明阳不等桑延佑出声就大咧咧地说:“嘿呀,安心啦。”
“我大哥就是打死我,也不可能把你打死的好叭?你可是他的小舅子!”
常言道有事无事见着舅家还多三分礼呢。
死徐明阳都不可能死桑延佑!
桑延佑对徐明阳的长期抓不住重点习以为常,怅然一叹后苦笑道:“我是在担心我姐姐。”
徐明阳脸上泼皮无赖似的表情凝固在眉眼。
桑延佑自顾自地说:“糯糯和元宝还小呢,姐姐和姐夫都陷在南边儿了。”
“这里是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,如果……”
“呸呸呸!”
徐明阳瞪眼着急打断:“哪儿有什么如果?”
“我们跑回来,就是为了保护大嫂的!你别瞎说!”
徐明阳横了桑延佑一眼嘀咕狗嘴吐不出象牙,扛着沙袋加快了步子的同时头也不回地说:“你与其担心那些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儿,不如先想想等被大嫂逮住以后,我们怎么去负荆请罪!”
“我跟你说,大嫂肯定很快就能发现不对,她是咱家最聪明的人,比我大哥都聪明,所以……”
“徐明阳!”
“桑延佑!”
前方传来的两声大喊,震得快步扛沙的两个少年脚下齐齐顿住。
得了吩咐不断发出喊声的人拎着铜锣狠狠一敲,掷地有声地喊:“东家限你们半刻钟内去东边的小屋里自首!”
“否则的话!”
“半刻钟后就向家中老爷子传信,广而告之家中所有人!”
“然后!”
喊话的人桀桀冷笑,用更大的嗓门说:“半刻钟后,整个南渡口封锁逐个搜查!”
“你们已经被发现了,去自行请罪是你们唯一的机会!”
“不然负隅顽抗!”
“否则从严从重狠罚!”
“绝不轻饶!”
徐明阳:“……”
桑延佑:“……”
徐明阳把脸藏在沙袋后,惊恐地咬牙:“这走向跟咱们最先想的不一样啊!”
“为了避免祖父他们担心,大嫂不是应该帮着我们隐瞒的吗?”
怎么一刻钟都不等,直接就当场揭发了?
出招这么出其不意的吗?
桑延佑低着头从人群中快速穿过,抽气道:“这是真气狠了。”
“还是……”
“我们在这儿的事儿,已经被发现了?!”
徐明阳和桑延佑对视一眼同时出声,打量着对方身上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,两人的脸上浮现出的都是不敢相信。
他们自认办得天衣无缝,混进来的时候也没被任何人察觉。
在这边吭哧扛了半天的沙袋,也都小心避开了可能认得出自己的人。
更何况……
徐明阳想了想自己被锅灰和泥巴抹得乱七八糟的脸,拧巴道:“我觉得就算是我娘来了,大约也认不出我是谁。”
桑延佑还没说话,四周又重复响起了同样的话。
在场的绝大多数人,其实不知道被叫到的两个人是谁,甚至都不知男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