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下完雪的地面湿滑易摔,连伙夫们都不敢贸然驭车送食,只待雨雪停后再动作。
而郑曲尺却不管不顾,已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后方营地,刚走到警戒线便见内里一片繁忙景象。
她没骑马,怕路上打滑出意外,便用跑的,这一路奔跑过来,还来不及歇上一口气,便急着寻人。
没多久她便找到了,却付荣一夜未眠,青白着一张脸,正在不远处指挥着人员做事。
“不对,油脂涂好后再铺油布,小心些,慢些倒……”
他们将收集来的树脂以火烧成液体状,慢慢刷于黑熊货车底部的木头缝隙间,此乃第一层防护,再在车厢内铺上一层油布,可二度防渗,最后再朝内里倒水。
每一辆货车上都配备了油布,而所谓的油布其实就是棉布刷上一层熟桐油,等熟桐油快速干燥后,就能够防风、防雨水了。
而如今油布的作用则变成了另一种形式上的隔绝材料,车厢当容器,用以盛水。
“付荣。”
郑曲尺招臂喊他。
付荣乍闻郑曲尺的声音,立马回头寻了寻,直到看到她汗水淋漓地站在身后,便赶紧迎上去。
“夫人?你来了啊,我这边已经快准备好了。”
郑曲尺拍了拍他的肩膀,赞许道:“干得好,我都看到了,怎么样,没什么问题吧?”
“没问题,你来看看吧。”
付荣引她过去查看,只见一辆黑熊车厢被密封了起来,内里装了近半车的水,且还冒着烟气,分明是热水。
“漏吗?”
“基本上还行,只是倘若移动恐会洒落一些。”付荣道。
郑曲尺闻言敛了敛神色,她蹲下身子然后钻进车厢底部,彻查了一番后,道:“没问题,洒一些不要紧,油布钉在木板上,相当于一个囊器,倘若颠簸狠了,顶多也就是从门或窗的缝隙中渗漏出一些。”
“一切都按照夫人所言,等再补一道油脂便能够上路了。”
“那瓢呢?”
付荣扭过头,朝一下方向抬了抬下巴:“喏,在那,也做好了,一晚上咱们这些人都在忙活,足足削了百十个,尺寸也按照你交待的差不几,若还不够,那咱们就拿饭勺来凑。”
军营打饭的饭勺可不小,足有脑袋瓜大,毕竟煮大锅饭搅动的饭勺小了可和不均匀。
郑曲尺却走上前,从地面上捡起一把圆瓢,比她头盔还大,工艺虽然粗糙,只是拿了块木头凿了空心,但时间紧也讲究不了什么美观,只要实用便行。
她面露满意的笑容。
“很好,虽然数量不太够,但也能将就着用。”
“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,那现在咱们就将这些运往前线去?“付荣见郑曲尺蹲地上数了数瓢的数量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夫人,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,咱们弄这些是为了什么啊?”
又是烧水又是挖瓢的,这要不是在战场上对敌,他都以为她这是想要沐浴清洗一番了。
郑曲尺一时没答话,她点清了数量后,站起身问起:“付荣,王泽邦跟蔚大哥是不是去牵制北渊军的另外两拨人手了?”
付荣被问得一愣,慢半拍道:“……对啊。”
“他们一夜未归,只怕情况也是并不轻松,倘若我们这边解决不了,此战只怕危矣。”她视线遥望空气叹声。
付荣问:“夫人想说什么?”
“我现在心里有些没底……”她挠了挠头发,苦笑一声:“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,我光凭以往看的一些野史与一些电视剧的内容就去干,万一不成……”
电视剧是什么?
付荣没太听懂她的某些用词,但通过她的话却终于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了。
说到底将军夫人不过才二十岁的姑娘,她再聪慧能干也会有软弱自我怀疑的时候,只因为她还是一个责任心很强、道德观很正的人。
莫说是她了,他们这些将领每一次作决策、行谋略,那也是慎之又慎,只因一步错,牺牲的便是无数将士的生命。
“夫人,倘若你不试,一定不成,但倘若试了,是不是还是有可能成呢?”他试图开解她。
她闻言看向他,听他继续道。
“咱们这些上战场的人,早就有了觉悟,生死由命,倘若每个人都有绝对的把握才去做,那么一定不会有人肯身先士卒。”
郑曲尺也就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,但人被逼近悬崖边时,不想妥协不想死,那也就只能孤勇拼一拼了。
“嗯,你说得对,不试一定不成,我该相信我自己,相信你们。”
——
在雪花漫天飞舞的雪域平原上,双方士兵都握紧手中的武器,踏着积雪朝对方冲去,当士兵终于短兵相接时,冰冷的雪地上顿时溅起片片血花。
鲜血染红了大地,在一片洁白中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。
士兵们的呼喊声与武器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战场,鼓声如雷,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潮仿佛要冲破这片冰雪的束缚。
邺军后方的弩炮因为极寒天气而熄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