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明生正在心中琢磨些有的没的，突然听见前方的付山长老说道:

    “都出去吧。

    “葛明生留下。”

    突然被点名，她心中悚然一惊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被点名，若非被重用、就是被猜忌，葛明生不敢小看这位付山长老，打起十二分小心准备好应对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与心理活动的丰富度相反，葛明生是个较为寡言少语的人。

    付山略含审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此人办事干净利落，回话脉络清晰，修为也很不错，是巨阙派中这一辈弟子中、难得的沉稳之人。

    她看过葛明生近些年、在事务堂里完成的任务，不说多么出彩，却从未有过差错。

    不声不响，似乎惯于藏拙，每逢大事，如亲传弟子选拔、担任职务之类，又能够一击必中，此为厚积薄发。

    因有摘星楼的顾亦观在前，付山其实欣赏类似的人。

    没想到巨阙派里，也有个差不多的。

    付山原本想查探过葛明生的生平之后，再安排些事情、对她进行考量。

    不料去南离城一趟，遇到了那对兄妹，故而顺手安排给了葛明生。

    见她不骄不躁，付山心中有些满意，她问道；

    “我用两个巨阙派修士，换来了一个新的弟子，值否？”

    “长老所为，必有道理，弟子不敢置喙！”

    “别让我重复第二遍。”

    付山是想知道，葛明生如何理解自己所为——若如旁人一样，只当她是在打压魏长老，所以才戕害旁人门下弟子、来巩固自身势力，多少落了下乘。

    眼界也就只有门派内、勾心斗角这点儿事了。

    只见葛明生沉吟片刻后，回道:

    “有点亏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

    若是惦念着门派整体利益，用两个修士、换来一个修士，确实有些亏。

    但对于付山而言，用两个不听话的、换来一个忠诚的，这很值。

    她倒是好奇，葛明生为何会觉得亏。

    “付长老，那位女子的兄长，还是凡人，我们可以用两个修士……换来两个修士。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

    付山笑了声。

    不错，不谈派系、不讲门派，只看切实得失。

    她其实在犹豫，是让这兄妹二人全部成为修士，还是捏一个在手里，或许为了有能力庇护兄长，她的新弟子、会更用心做事呢。

    “弟子妄言，请长老勿怪！”

    “嗯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弟子告退。”

    葛明生的身影渐渐远去，付山能察觉到，此人心中想的、远比说出来的更多。

    这大概是个可用之人。

    但是不是可信之人、还要另说。

    无数案牍文书环绕于身周，上面写着无数弟子的名字，她找到了属于葛明生的那一册、接到手中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葛明生平稳地走出了付山长老处。

    然后，步伐越来越快。

    她匆匆赶回了自己居处，心觉事态不妙，葛明生能够察觉到付山长老、对自己有些兴趣。

    却没有表态、没有拉拢。

    很有可能……付山长老还在考察阶段，还没有看完自己的生平、没有核查过自己的出身跟脚。

    甚至不需要去查，付山长老只要看完自己的履历，就会立刻起疑。

    事不宜迟。

    从她走出付长老那里、再到付长老查完她的生平，这段时间，是她唯一能抓紧自救逃跑的良机。

    看来，不走不行了。

    葛明生当机立断，在居处取了几样东西，就要直接转身离去、找个由头走出山门。

    却在推开门的瞬间，停了一下。

    即使逃出巨阙派，等到付山长老看完她的履历、发现自己逃了，也会立刻赶来追杀。

    她有殒命之危。

    葛明生坐回桌前，取出炭条、宣纸，紧抿着唇开始作画。

    如果这就是生死之间……

    那至少让最后的死亡，发挥出最大价值。

    付长老的样貌被匆匆画于纸上。

    一位中年女子、容貌尽毁、蜷在椅子上、头发极为凌乱地搭在肩膀上……那双眼睛，似是从下向上抬起，略有几分阴鸷……

    「付山」

    「幕后之人」

    六个字落于画像旁。

    她将这幅画像捏为纸团，取出飞夺环、将其传送出去。

    看着纸团消失不见，葛明生松了一口气，她静静站在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