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天空刚刚泛白,一辆囚车便吱吱呀呀地穿过了街巷。
囚车中趴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,不知是死是活。
“啧啧啧,真可怜,都打得不成人形了……”
“可不是嘛,不过谁让他行刺皇上了,活该如此……”
“可是,他是个瘫子啊,瘫子行刺,不太可信……”
“可不可信重要么,如今皇上病重,二皇子理政,他要杀的人,有人阻止得了么?”
……
清晨出摊的小贩不算多,因此并没有惹出什么骚乱,但在这些人中,却有一双血红的眼睛,紧紧盯着那辆囚车。
萧莲心头戴斗笠,肩上挑着一个担子,身上的道袍已然换作了一身短打,扮作农夫样子,远远跟在囚车之后。
囚车转过长街,在南城门口停了下来。
为首的兵士取出钥匙,打开囚车门,另有两名兵士上前将囚车中那人拖了出来,架着他的臂膀,将他拖上城楼。
萧莲心看囚车已然停下,忽然加快了脚步。
扁担里面藏了一把剑,精铁锻造,耐火耐热,花光了他身上所带的全部银钱。
萧莲心站在城楼底下,将担子放了下来,他轻轻摸着扁担。
身边无数道目光向他射来。
城墙上的士兵,店铺里的伙计,街边的摊贩,甚至是过往的行人。
他们有意无意地向着萧莲心聚集过来。
萧莲心冷笑一声,抓着扁担,正待抽出长剑。
就在此时,一人忽然攀上了他的右肩!
一张陌生而普通的圆脸,与普通菜农无异,那人紧紧按住了他的手臂。
“走!”那人低声说道。
萧莲心心中一惊,他此时劲力已然不俗,竟被此人悄无声息掠到身边而不知。
“你是谁?”萧莲心警惕地问道。
“是友非敌!”那人小声答一句,顺手提起担子,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,强行拉着萧莲心往城外走去。
“你究竟是谁?”
眼见出了城,萧莲心拖住那人,怒目问道。
那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,见四周空旷,无人跟随,这才放下担子,答道:“我是谁你不用管,有人让我在此处等你,另外,还有这个。”说着,给了萧莲心一张纸条。
萧莲心疑惑地接过纸条,问道:“你如何确认,你要等的人就是我?”
那人嘴角牵动,微微露出笑意,说道:“让我来的人说会来救犯人的只有你,若是连你也看不出来,那我这二十年的斥候白干了。”
“你是斥候?萧家的?”萧莲心惊疑道。
那人咬了咬嘴唇,说道:“算是吧,只是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点了,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。”
话毕,诚恳地看着萧莲心。
萧莲心明了他的意思,点了点头,拱手道:“多谢。”
那人也不客气,拱了拱手,转头看向城门方向,叹一口气,说道:“那人,不要去救了。”
“为何?”萧莲心抬眼问道。
“你难道没有看出,那就是一个专门为你设计的陷阱吗?”
萧莲心远远看见城楼之上正被缓缓吊起来的人,心中一阵刺痛,说道:“那又如何?”
“你这样去,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么?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。”那人劝道。
萧莲心紧紧握着拳头,说道:“救不下来,也要救!”
那人正声道:“如无万全之策,你的轻举妄动,不过是加快他的死亡罢了,末了,还搭上你一条性命,你若死了,你的仇,他的仇,谁来报?你是聪明人,你应该想得到。”
话音落下,那人拍了拍萧莲心的肩膀,说道:“我要去菜地了,告辞。”
萧莲心拱了拱手,道了声谢。
待那人走远,他打开手中纸条,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小字:金雀镇。
萧家老宅所在之地。
萧莲心转头看了看城门,城楼之上影影幢幢,城楼之下,莫名奇妙多了很多小贩,他拳头握紧又松开,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,终于重新挑起担子,向城外走去。
自从萧家出事之后,镇中原与萧家有交情的远方亲戚、豪绅们便忙着与萧家撇清关系,陆续搬走,因此金雀镇中萧条了不少。
萧莲心一身农村汉子打扮,虽因脸生引来些许侧目,却也并不显得突兀。
来至镇上已然是中午,萧莲心随意找了一家茶馆坐下来,老板娘侧眼看了他一眼,送上一杯茶水。
一名面容丑陋的黑衣汉子坐到了萧莲心对面。
萧莲心身子一僵,手不由得抓紧了扁担。
细看之下,那人戴的是一个面具。
“别说话,是我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。
萧莲心面色凝住了,咽了一口唾沫,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。
萧炽!
他不是死了么?
再见萧家人,萧莲心竟一时之间哽咽住了。
萧炽微微点了点头,说道:“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,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