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熹微差点以为赶不及了。
    她从楼梯跑上来，推开天台的门就看到这心惊肉跳的一幕。
    烈日当头，苍穹开阔，赵聆舟和戴着黑色口罩的穆野相对而立。
    两人之间间隔不到十米，枪杆发着银色的寒光，枪头指向了彼此。
    她电话里告诉赵聆舟自己发现穆野的时候，他还在一楼大厅。
    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速度冲上了顶楼，居然在她之前赶到并且制止住了穆野。
    生死时速。
    楼下的郭老缓缓睁开眼，满头的冷汗。
    想象中的子弹没有贯穿他的头颅。
    他回头看了一眼殡仪馆顶楼的方向，因为日渐衰老而灰扑扑的眼睛里看不出悲喜。
    记者如蚂蝗一般又簇拥了过来。
    不过这一次有匆匆赶到的警卫将郭老团团围住，为他劈开了一条通道。
    人群喧嚣，郭老立在原地，脸上略有茫然的神色。
    衣襟下传来计时器的跳动声。
    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还没有结束，顾不上自己的体面，迈开腿就跑。
   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离开这里，离开人群。
    ——如果你不说，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。
    ——如果你想跑，我就立刻引爆你身上的炸弹。
    穆野用余光瞟了一眼楼下，郭世才坐上了车逃难一般走了。
    “穆野，把枪放下。”赵聆舟又一次重复。
    穆野看着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弟弟，一身警察制服，端正又帅气。
    他摘下口罩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：“小舟做警察了啊，真好。”
    “野哥，有什么事我们诉诸法律，一定会还你一个公平。如果你有什么冤屈，做弟弟的我拿命帮你。”
    穆野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，笑得枪都拿不稳了。
    “法律？法律不过是统治者的工具而已，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？”
    “我父母就是太相信法律，才会被逼死。”
    “野哥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，我们可以慢慢说。”
    赵聆舟给陈熹微使了个眼色。
    陈熹微心领神会，从赵聆舟的腰间取下了另一把配枪。
    她快速给子弹上膛，姿势标准地举起了枪对准了穆野。
    赵聆舟把自己手里的枪放在地上，他举起双手缓缓靠近穆野。
    “哥，我们好久没见了，我真的想你啊。”
    “你还记得陈惊弦那家伙吗？好小子都当影帝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以前经常带我去吃的那家涮肉，就老板的女儿特漂亮的那家，你不是还想把她介绍给我吗？人家都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了。”
    “咱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去吃啊。”
    赵聆舟若无其事地寒暄着，他脸上带着那种轻松的笑容，仿佛和穆野记忆里的毫无差异。
    突然穆野停止了笑容，抬起头和赵聆舟对视。
    整个人说不出的僵硬、滞缓，皮肤也毫无血色可言，仿佛一具尸体。
    “小舟啊，下次吧。”
    穆野突然放下了枪，一只手快速伸进了裤兜。
    赵聆舟迅速避开，朝着一旁边滚去。
    不远处的陈熹微立刻朝着他脚底下放了一枪。她厉声喝止：“穆野，把手举起来！”
    “轰——！”
    一声巨响。
    黑色的烟雾伴随着零星的火苗在林间公路升起。
    那是郭世才离开的方向。
    赵聆舟从地上翻起来，看了一眼起火的点，他愤怒地大声质问：“野哥你做了什么！”
    穆野瞟了一眼就要冲上来的赵聆舟，他迅速抽出仙人掌花盆里抽出手机，一脚踢翻了花盆。
    花盆里的液体流了一地，不过几秒一道火墙在穆野前方燃起。
    把他和赵聆舟生生隔开。
    穆野迅速冲向天台边缘，一个健步跃了上去，纵身而下。
    “不要！”
    陈熹微赶紧放下枪冲过去查看情况。
    十几米的高度，穆野跌在一片树丛中仅仅是滚了两圈，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站起身，拔腿就跑。
    他没跑出去多远就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他眼前将他接走。
    陈熹微想都没想，也纵身跳了下去。
    不过她是先跳上了靠近墙体的大树，才顺着粗壮的树枝一级一级往下跳。
    看到她飞身而下得瞬间，赵聆舟的心都凉了一半。他冲到天台边的时候腿都是软的。
    看到稳稳落在树上的女孩，他嘶吼得嗓子眼都怄了血：“陈七七你疯了！”
    陈熹微抬起头，“废话少说，快摇人！堵车！”
    赵聆舟快速跟警队取得联系，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楼下赶。他的车就停在正门口，从树林里直接穿过去应该来得及。
    离地还有三四米的时候陈熹微直接跳了下来，她稳稳落在地上，拍了拍手上的泥。
    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已经顺着笔直的公路开出去了老远。
    陈熹微气得踹了一脚树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