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。
河套的气候本来没有那么酷烈,但小冰河期之下,冬天来得的确比往年更快了一些,也更酷烈了一些。
八月刚上中旬的时候,河套已经被一场秋雨浇得遍体生寒。
八月十二这天,郅支单于踩着北风来到前线,一边走马,一边用单筒望远镜观察敌阵。
“单于,周人征发后套和前套十几万民夫,修筑了三座营垒。营垒外挖有三层深沟,多设拒马、陷坑。”
后套最大的黑水部首领黑水鹰大致介绍了一下。
“所以,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起营垒?”
郅支单于听完之后,放下单筒望远镜,微微侧头,神色漠然地质问了一句。
黑水鹰微微一颤,硬着头皮道:“单于,前时,我们已经冲过一次阵了。
周人的炮太多了,一轮炮就能干废我们好几百人。
然后我们阵型刚散开,就被燕西给反冲了回来。
他们两家打一家,不讲武德。”
郅支单于没有理睬黑水鹰的委屈,继续走马观察敌阵,可是越观察越是心惊。
这三座营垒,每座周九里,营垒间距只有三里,从匈奴所在的西侧来看,只一座营垒突前,两座殿后。
营垒间隙坑道密布。
这三座营垒,如同三根钉子,深深地嵌入了后套腹地。
黄河南北两道之间,有六七十里的宽度,足够骑兵实战包抄。
可是,周人这阵型,似乎根本不担心你抄后路。
每座营垒就只有一半区域需要迎敌,后背则依托另外两座营垒保护。攻击任何一座营垒,其余两座都会支援。
“前套是何情况?”
郅支单于又观察了一会儿,皱眉问了一句。
黑水鹰眼皮突了突,道:“单于,燕西万骑,一半守在前后套峡谷,一半蹲守阴山中谷。哨骑过不去。”
郅支单于更加蹙眉不已。
“周人补给如何?”
“呼衍部和兰部溃得太快,未来得及烧粮。燕西五部还曾派人来拉走了部分粮食。”
郅支单于愈发蹙眉不已。
营垒坚固,粮草充足,火炮众多。
唯一的缺点,就是兵力不多。
周人一万五千人,每座营垒只五千人。
加上策应的燕西五部一万骑,满打满算拢共二万五千人。
周人难道不知道,这点兵不可能拿下河套么?
“给你五天时间,我要知道后套的详情!”
黑水鹰无可奈何地应下。
弄清楚周人在后套布置了多少伏兵,极为重要。
但要办成这件事,可是太难了。
黑水鹰领命后,丝毫不敢耽搁,立刻稍稍退下,招来自己的长子,命他率领一百精骑,务必探回前套情报。
打发走了长子,他又招来次子,给了他五千头羊,叫他去打探前套的情报。
郅支单于亲自勘察完周人营垒的情况,负责守备西套的伊犁部首领伊犁放牛也适时赶来,显然是早就收到通报。
“智者,西套如何?”
“单于,周人一万人出高平北上,在西套南部百里处安营扎寨。”
郅支单于对伊犁放牛明显客气不少,主动垂询道:
“智者以为,周人到底想怎么打?”
瞎了一只眼的伊犁放牛,显然早有思考,道:
“单于,周燕前年刚大战一场,今年起事仓促,肯定不可能与我们决战。
我猜,他们大概率是想消耗我们。”
郅支单于蹙眉问道:“消耗?这有什么意义?”
伊犁放牛道:“单于可曾听说,周人欲重建西域都护府?”
郅支单于闻言勃然色变:“周人真敢要我王庭?!”
伊犁放牛道:“单于,周人已经今非昔比了。他们不止要我们的王庭,还要燕人的王庭。
您也亲自看到了,燕西五部竟然和周人穿一条裤子了,若是整个燕西都跟了周人,甚至只要半个燕西跟了周人,单于王庭,燕人王庭,哪个又能守得住?”
郅支单于闻言竟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。
他已经隐隐预感到周人的野心,可真相被揭开时的触目惊心,仍令他惊怒交加。
如果周人拿到燕西骑兵,只要五万,与周军步骑配合,肯定能横扫天下。
“燕国难道就听之任之么?”
“单于,燕人若是不理,今日在河套的可就不止五部了,大半个燕西可能都要来。”
这不解释还好,越解释越心焦。
郅支单于皱眉道:“既然如此容易,因何周人时至今日才拉拢燕西?”
伊犁放牛道:“单于,过去周人家的余粮都被权贵们瓜分了,周人皇帝能调动的非常少。
如今周人那位小相呼风唤雨,要什么有什么。随便漏点出来,就够燕西吃得饱饱。
更何况,此次周人也是慷他人之慨,把河套的粮食许给了燕西各部。”
郅支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