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洪与裴珠当下愕然。
这一问,王导表面虽是笑眯眯的模样,却分明是在试探秦溪。
而秦溪的神情也正合二人的猜想,纯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与厌恶,终究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:“不好意思王大人,此剑已经有主了。”
王导自然也已料到此情形,便和善地将剑胚奉还,道:“可惜了,可惜了。却不知如此宝剑将奉谁为主?若要配得上此剑,这位剑主定然有一剑定乾坤的大能吧?”
王悦笑道:“看溪弟如此用心,料想这剑定是为稷弟所铸了。”
秦溪并未言语,只对王悦回了个淡淡的微笑。
“原来是钱唐县令诸葛大人,年少有为,智谋出众,真乃宝剑配英雄。”王导称赞道:“请问此剑可有命名?”
秦溪沉吟片刻道:“不瞒王大人,此剑本欲以千锻计,命名为凌云,如今在这重阳佳节,却以千数缺一收尾,一时我也不知该作何命名。”
王导哈哈一笑:“在下心中偶得一名,秦冶令可用以参考。今日乃九月初九,此剑锻九百九十九次,是为五九,《易经》中九为阳极,乃天下永恒之道,如此,便可取名‘皇极’,秦冶令觉得如何?”
众人闻言大惊,葛洪更是面露惊恐之色。
王导此言所藏祸心昭然若揭。
五九之数,亦可解为九五之尊,取名“皇极”,自然是藐视天下独称王之意。
此名全天下仅一人可配,只怕连那司马睿都是不敢接手的。
倘若秦溪真将此剑命名皇极,秦溪和诸葛稷离祸也不远了。
王悦眉头紧锁。
王悦当然知道,父亲王导是想试探秦溪是否有忠君之念,为臣之心,还是本就自恃才高,目空一切。只是对于王悦而言,前有报恩寺之交,后有牛首山之恩,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秦溪和诸葛稷惹上大祸,便作无心状笑道:“三尺窄剑哪有什么王霸之气,“皇极”之名未免有些大了,感觉略略不对味。 ”
葛洪随即附和:“世子说的有道理,此剑虽应了五九之数,其形更近于剑客之剑而非礼制用剑,其性并非刚正不弯,却有良好弹力,如此而论,此剑王气不显,倒是有三分逍遥,草民斗胆,此剑当适合随性些的名字。”
看着一个找茬的和两个劝架的,秦溪心中十分不快。
这几日来埋头铸剑,一直压着与诸葛稷的分歧,今日剑成,本是最喜悦的日子,却遭这王导屡屡煞风景。
但秦溪也不愿惹祸上身,一时间不想再纠缠下去,直言道:“诸位的建议在下都会细细考虑,只是如今这把剑仍是个胚子,我师傅曾说过,锻打之功仅半,另一半乃销磨。所以眼下也无暇细想其名,只求打磨时不要毁了这胚子才好。”
王悦笑道:“溪弟行事太过沉稳,哪里还像个十多岁的少年。若换做是我,有此剑一半之功,早就吵吵嚷嚷唯恐天下不知了。”
众人闻言皆笑。
宝剑命名之事被举重若轻地一笔带过,王导对秦溪也算摸了个底,心知再纠缠此事没什么意义,忽而捏了捏手指,又将目光转向淬火的容器。
“这里面盛的不是水吗?”王导作好奇状问道:“方才只握了一会剑胚,到现在手上还有些黏腻的感觉。”
裴珠忙寻了个干净点的布递给王导,但王导却不接,只看着葛洪。
三人方才看得真切,淬火剂的奥秘都在葛洪身上。
葛洪无奈道:“虽说寻常淬火用的都是水,但草民与秦大人研究许久,发现这淬火剂对兵器的质量也有极大影响。温度过高时,冷却速度慢,兵刃不够坚硬,可能还内有微孔,造成暗伤。温度过低时,冷却太快,硬度虽够了,但可能过脆,反而易折。此外,兵刃内外的冷却速度也不相同,采用水的话,内外温差大,韧性不佳。所以……此剑的淬火剂中,用了一些牲畜的油脂。”
“哦?原来还有如此精妙之处?”王导顿觉惊异:“葛仙师果然是当世大才,那此淬火剂的调配之法可否详细告知?我也好让梅塘、冶塘两处的匠师们研究研究。”
“这……”葛洪有些尴尬:“回王大人,配方当然可以明示,但是这里面细微用量的差异却是至关紧要之处,需要根据匠师的技艺和兵器的形制来调配。”
“所以说,此剑的经验完全无法复刻,对否?”王导虽面带微笑,但语气中明显有不快之意。
葛洪与秦溪皆默然无语。
朱逾道:“古人常说,打造一件神兵需天时地利人和,原本我不以为然,今番才真正知晓。待此剑磨成,怕是百年内难有人超越了。”
王导轻哼一声:“话是这么说,可只要秦冶令和葛仙师携手合作,再造出比这更好的宝剑也不是不能。”
秦溪看着王导投来的目光,心底一寒。耳边似再一次响起野老的话:“得不到,便杀了!”
气氛有微妙的变化。
王悦心如明镜,有心替秦溪解围,作感慨道:“是啊,还好溪弟和镜湖山庄如今已归我大晋,有强兵坚甲在手,想来不出数年,北蛮必平。”
王导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