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楼阁内无人看守大佛座下长命莲花灯,梁尘也来不及顾这些有的没得,掠至一楼,在楼梯口佛龛前找到几个火褶子,点燃以后,身形似游鱼,沿着昏暗走廊飘逸“游动”,所到之处,一盏盏长命灯接连续上火光,底楼再次灯火辉煌,梁尘快步登楼,利落燃起第二个火折子,期间不忘倒退,为的是疾行不熄火,有意无意,梁尘心神澄澈如皓月当空,反复行进,一番折腾下来,终至千灯皆明。魔头鱼飓洛身为罪魁祸首,始终冷眼旁观,她不再是那如梦令萧蔷以后,重瞳趋于合一,大多时候都是以金睛紫眸示人,亦正亦邪,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。梁尘点燃三千六百五十盏长命莲花灯,抬起头环顾四周高高在上的佛像,天雨虽宽,不润无根之草。佛法无边,难渡不善之人。人观万物为苍狗,佛观世间众生平等,烧香拜佛,临时抱佛脚,真能得偿所愿?到头来,究竟拜的是佛,还是自己的欲望?
梁尘收回神游万里的杂乱思绪,摇头自嘲一笑,正要下楼,接下来一幕让他目瞪口呆,依旧是一袭白衣的女魔头在楼下佛脚近前,仅仅是个抬手动作,三千余盏长命灯的火光被气机牵引,瞬间离开莲花灯座,飞掠向佛身,最终离佛像几尺以外悬停半空,佛身本就被金粉涂抹,千灯照亮之下,熠熠生辉,好似真佛降世,好一个佛光普照,让人心如明镜。
鱼飓洛再勾起一指,三千余灯火猛然冲向九层楼阁,在佛顶四周炸开,星火万千。梁尘心中气愤,却也只能跃过围栏凌空飞掠,不断拂袖归拢,尽其所能收回火星,大袖飘荡,一些残余火光被丢回莲花灯座,一盏盏长明灯复燃,不过终究是现下境界力有不逮,堪堪点亮八百余盏,落地后,只好又去佛龛前拿起火褶子,望了眼女魔头,后者背过手,转身望向门外,梁尘这才放心去点灯,千灯复燃,梁尘终于松了口气,缓缓下走,站在鱼飓洛身后,她微微转头,开门见山道:“晁家与神凰城卸岭一派差不多,祖上是靠开山盗墓发得家,春秋战乱年间,晁家上一代老祖在西晋穆王陵得到一卷残缺帛书,其中记载了一件密闻,千年前那位一统天下的大隋皇帝葬在了金蝉州境内,陆斛精通堪舆术,定得龙穴,所以两家联手开墓盗宝,我对大隋皇帝的遗物没兴趣,只是单纯不喜晁禅这个人,他想做什么,我就偏偏让他不能得偿所愿。”
梁尘皱了皱眉头,疑惑道:“以你天下第四的武学修为,直接杀了晁禅不就成了?晁禅再厉害,比得过赵篁和王青?”
鱼飓洛瞥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有你说得这么简单?”
梁尘无言以对,你这个天底下单枪匹马杀人杀得比东方闻樱还多的大魔头,当年辗转北狄七州腹地如入无人之境,差点杀到巡视军镇的北狄女帝驾前,直到陈北玺亲自出手阻拦,才算止步,脚下踩着的都能称上尸山血海了,怎么这会儿还自谦上了?不过梁尘没敢把这份潜藏小心思说出口,对上孤影楼叶陨已经足够搏命,跟眼前这个白衣魔头过不去,实在是十条命都不够往里填的。梁尘也绝对不敢把她当作寻常女子看待,以至于初见琴剑山庄如梦令,以他过目不忘的神通,早就对她的相貌身段牢记在心,可神凰城再见之时,只觉得脸孔模糊起来,不单是鱼飓洛本身气势骇人,使得世人不敢近观,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,归根结底,也许是梁尘生平第一次如此忌惮一个女子。
鱼飓洛平淡道:“我中途绕道,在这等了你三天。”
梁尘有些摸不到头脑,又是一脸疑惑看向她。鱼飓洛犹豫片刻,语气略微加重,“你可知大隋皇帝的陵墓在何处?”
梁尘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讥笑反讽,扯了个笑脸道:“我要是知道,这趟来北狄,第一件事就是拿洛阳铲盗墓挖宝。”
鱼飓洛缓缓走向一栋悬匾“否极泰来”的高耸藏经阁,梁尘问道:“怎么不见雷音寺的僧侣?”
鱼飓洛轻描淡写道:“你进寺前,我躺在房梁休息,嫌他们诵经木鱼声聒噪,耳不闻心不烦,索性就给宰了个干净。”
梁尘出楼一瞬间内敛的气机外泄如洪流,九重玉皇楼气象巍峨,只可惜应了那句俗语,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在鱼飓洛不费吹灰之力的压制下,憋得梁尘不仅收回气机,还有一口滚烫鲜血涌上喉咙。与此同时,梁尘望见雷音寺主殿那边有僧人悠悠走出,大红袈裟披挂方式与中原如出一辙,慈悲安详,遥遥察觉到自己和鱼飓洛,也只是当作寻常富家大户走出来的香客,微微躬身,双手合十,一些身穿黄袈裟修为较浅的和尚不过也只是余光多看了几眼鱼飓洛,并没太过上心。梁尘这才明白是女魔头随口开了个玩笑,有些哭笑不得,咽下鲜血。鱼飓洛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,“就你这种心智,怎么跃过寻常金身境,踏入的佛门大金刚?我看不过是靠着你那彪悍爹和因身份结缘的天机阁师承,一股小家子气,能成什么大事?白费了赵篁在神凰城刻意以玉皇楼攒聚雷法出剑的馈赠。”
梁尘也不反驳,心中拿好汉不跟娘们扯头皮这种蹩脚理由安慰自己,顺带心中悄悄冷嘲热讽几句,鱼飓洛双目洞察人心,讥笑道:“你肯定在心里拿许白跟我作比较,以为我取笑你心智不定根骨不行,只是五十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