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采吗?老贝,你先来。”
“一起吧!”
两阵风从空中刮下来,只听得半空中“刺啦刺啦”两声响,像一阵暴雨似的,然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。
秀娥躲在草垛边,听到声音偷偷地看,什么也没有看见,过了一会儿,再没有响动。
秀娥大着胆子走近一看,哎呦个妈呀!好端端的一件上衣,上面两大堆小蜘蛛,正欢快地蠕动着。
要不是秀娥机警,自己可就毁了~
夜幕即将降临,秀娥衣服也不敢要了,撒腿就往家里跑去。
竖日清晨,秀娥被领上了自行车,娘家兄弟推着,往后庄去,陪嫁有一个大红箱子,里面装着嫁衣。
最显眼的是一公一母的两只陪嫁的鸡,被放在染着红色的竹篮子里,一路上咯咯地叫着。
韶云今天起的特别早,他答应帮着二胆子,迎接新娘和嫁妆。
“韶云哥,我穿这一身新衣服,好看吗?怎么老不自在呢。”
看见韶云,二胆子忸怩地笑着问。
“好看!像个新郎官,”
韶云拍拍他的肩膀,夸赞道。
“嘿嘿,我奶奶现在要我过去给她看新衣服,你帮我照应着新房里的东西,有啥不合适的调整一下。”
二胆子对韶云的夸赞非常享受,交代了一句,抬腿就出了新房,到老宅子去见病重的奶奶。
老宅子,二胆子的奶奶躺在病床上,浑身没有几斤肉,已经瘦的皮包骨头。呼吸有些急促,一会儿打着响,一忽儿平缓,眼见得没些日子了。
二胆子的父亲是个孝子,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,从厨房走过来,端到床前。
那饺子看着很白很胖,肚子都鼓得很大,散发着甜丝丝的面味儿,和香喷喷的肉味儿,能勾起人的食欲。
谁知老太太眼睛都不抬一下,那香味儿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。
“娘,您就将就着吃一口吧,今天是您孙子的大喜日子,要有力气才好啊。”
二胆子的父亲,低着头,细声漫语地劝道。
老太太躺着有气无力地摇头。她骷髅一般的眼睛深陷下去,暗淡无光,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,只是想到最疼爱的孙子没有成家,不舍得闭眼。
二胆子的父亲很心疼,他把碗放在床边的墩子上,半跪着捧起老太太的头。
“娘,我喂你一口吧,您孙子马上就过来了,媳妇中午就过门,您会好起来的。”
二胆子的父亲把一个温热的饺子,轻轻地放到老太太的嘴边。
这一夜老太太已经发了三次昏,二胆子的父亲是着急了,害怕老太太挨不过孙子的婚礼。
“奶奶,奶奶我来了!看我的新衣服!”
二胆子闯进来,声音清脆地喊道。
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,一口咬住嘴边的饺子,狠命地吞咽着,歪着脑袋,两颗灰白的眼球,盯着床前的二胆子。
只看了一眼,又直挺挺地仰面往上,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着。
二胆子试探着走近老太太,用手抚摸着奶奶的额头,想让她清醒过来,入手处,凉丝丝的,是冷汗,二胆子感到一阵胆寒,奶奶这是要不行了。
老太太的眼角溢出两滴泪水。
秀娥在堂兄弟的自行车上,稳稳当当地到了后庄,经过老榆树的时候,看看天色还早,就停下来休息,等着主家来人迎接新娘和婚嫁。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一队送亲的人围在老榆树下,那对陪嫁的鸡被放在榆树的树根边。
秀娥下了自行车,头上顶着红色的盖头,斜着靠在榆树干上,边上是那对陪嫁的鸡。
邻居们和亲朋好友远远地看着,新娘和一队送亲的人,这边新房里,韶云有些着急地等着二胆子,大知客正在指派人手,准备放炮仗,迎嫁妆和新人。
老榆树的枝展很阔,方圆十几丈,虽然这个季节没有了叶子,但浓密的枝丫,交错纵横着,编制成一张非常大的枝网,覆盖着这一片天地。
老榆树有多少年,不得而知,树干上的裂痕和榆树皮都很厚实,据说这棵树在饥荒的岁月,养活过整个村子的人,它的叶子,它的树皮都被拿来充饥。
而老榆树上,也吊死过许多不想活的人。
“秀娥,你那亲家怎么这么磨叽,这都耗着半个时辰了,还没有人过来,也太慢待我们了吧。”
张家一长辈有些不耐烦地对倚在树干上秀娥说。
“可不是,咋地,再没有人来,我看直接扭头回去得了。”
一个满脸雀斑的小青年挤到前面来插话道。
“再等等吧,你没见那房前正在忙乎吗?这冲喜嫁过来的,阵仗要整大点,才能起到冲喜的效果,不然不是白瞎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