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公子听到这话,目光在汉王身上停留了许久。眼神中闪烁着探究与阴冷。
汉王则微笑着,那笑容中既有对桂公子眼神的回应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。
两人对视了片刻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。紧接着,两人又仿佛是心有灵犀,同时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。
这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书房之中,两人的笑声透着雄浑的内力,两股力道相互交杂,互不相让,连带着屋内密布的蜡烛火伴着笑声熊熊摇曳着。
笑声持续了许久,直到两人的内力激荡却不分胜负,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。桂公子率先收了内劲,看向汉王,深吸了一口气说道:“汉王殿下妙语连珠,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。不过,殿下刚才提到的那死人的故事,我还是有些费解。不知殿下能否详细说来,权当漫漫长夜的趣话?”
汉王说道:“这有何难,公子有此雅兴,本王便闲聊片刻,权当给这寒夜解闷了,当年蓝玉案发,蓝玉和其党羽自然是抄了家,不过那些宵小只顾着蓝玉他们家中的财物珠宝,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,蓝玉是个老粗,家中也没有多少书画,抄家的人见到这本手稿只是简单翻了翻,没搜到什么谋反的证据就随即封箱了事,后来蓝玉家的抄出来的东西都被充公了,金银玉器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被登记造册,这本书稿倒是无人问津,一晃就过了几十年,不知怎的,前段时间值守国库的一个副千户发现了这本兵书,偷偷带了出来。”
“想当年蓝玉大将军远征漠北,扫灭北元,断了蒙古黄金的根,赫赫功勋甚至不亚于中山王收复燕云十六州,曾听坊间传言蓝玉大将军憾恨不能早生十几年,若是如此便可更早投入太祖麾下,鄱阳湖灭陈友谅,浙东灭张士诚,北上与王保保争雄,少年之时能如此雄杰为敌手,真不负人世一遭!”
汉王冷冷一笑:“呵呵呵呵,想不到这蓝玉都死了几十年了,如今还能听到他的狂话,大明立国之后,第一代的名将们陆续凋零,皇爷爷看重蓝玉的将才对其委以重任,谁知这个蠢货打仗一流却无半点情商,侵犯元主嫔妃,回程途中竟然炮轰我方城门,如此憨货气得皇爷爷只得封他个凉国公爵位,之后在朝更是飞扬跋扈,活脱脱一个朱亮祖,若不是他威胁到了朱允炆将来的帝位,哪里会有蓝玉案?”
桂公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,叹息道:“是啊,一代名将却最终落得如此结局,的确令人唏嘘。”紧接着桂公子又看向了汉王,笑道:“抱歉,在下一时唐突,还请王爷继续。”
汉王继续说道:“好,说会那个副千户,那人也不知找了什么人,七拐八扭地居然真找到了本王的门路,说是有重宝献给本王,本王那日心情甚好,便破格见了他,才知这厮居然是偷到了国库里去,虽然这本书在库中不值一钱,但毕竟是国库之物,况且还是蓝玉这等逆贼编撰的书,真是胆大包天!”
桂公子补充道:“盗窃国库之物,本当以谋逆罪论处,原本王爷将他交给刑部发落便可,只不过王爷对这本书确实好奇,所以定然是应允了此人什么是吗?”
汉王笑笑:“公子确实聪慧,当时本王收下了这本书,我问他想要什么,这厮在副千户的位置上好几年了,一直未得升迁,他也不敢狮子大开口,就想要个千户之位,本王在兵部有些人脉,打了个招呼便让他升了千户,还让他调到了神机营操练兵士。”
桂公子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,问道:“神机营?”
汉王又得意一笑:“本王派人查了那人的底细,当年他刚参军那会儿做侦骑寻访鞑靼的敌踪,后来遇到了一队元人骑兵,他们几乎全军覆没,当时他的总旗护下了他的性命,还找到了鞑靼右军的大营,本来是他们两个人立功,这人居然贪功心切,乘这总旗不备,一刀杀了那总旗,独自带着消息回营,靠着这大功,他升上了总旗,仗打完后,还混得了个百户当当。可当时那个总旗还没气绝,等下一队侦骑找到他时,那总旗将真相告诉了骑兵队长,之后便断气了,队长与总旗本是同乡的军户,又一同从军,感情自然深厚,可当时总旗已死,那队长口说无凭又死无对证,只得作罢。多少年过去了,这千户早以为没人知道这件事了,可谁知神机营左哨武官中居然有一位是那总旗的弟弟,本王派人点拨了一下那总旗之弟,于是乘着操演之时,便有一颗火铳流弹打中了那倒霉的千户,那千户临死前都不知道取他性命的是那总旗的弟弟,更不知道要他性命的是本王。”
桂公子咬下了一口糕点,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故事,又好奇地问道:“王爷,那此事最后如何了结的,那总旗的弟弟后来如何了?”
汉王淡然道:“众目睽睽之下,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,但毕竟死的是一位千户,那武官被贬了官,本来是计划贬到登州卫当总旗的,谁成想翻山的时候,那马恐高受惊,连人带马摔下去死了。”
桂公子轻轻冷笑了一声,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汉王,说道:“王爷,我看那千户不过是为了个人升迁以献书的方式向王爷您索求官职,应当不会对王爷构成直接的威胁,此外那武官的行为,仅仅是出于对兄长的复仇之心,他的动机单纯而直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