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朝升轻抚着儿子陈魁的小脑袋瓜。
问道:“儿子,腊八粥好喝吗?”
“好喝。”
保温瓶里的腊八粥这会子将将好,温温的不烫嘴。
陈魁小朋友格外赏光,他手拿小汤匙,一勺接一勺,吃得津津有味。
“哼!儿子一年到头,都难得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。你简直就是个便宜老爸。”
陈雪茹一声娇憨。
看似半嗔半怨,实则满含爱意的眼神都拉丝了。
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,让杨朝升顿感无言以对。
“当当当——”
放置在堂屋里的老座钟,此刻适时响起。
杨朝升有了脚底抹油的借口。
“哎呦喂!!!到点了,我今儿还得去单位上班,得走了。”
杨朝升的话语就像拥有魔力,让陈魁宝宝停止了干饭,他抬起了半埋在大碗里的小脑袋瓜,很是留恋的瞅着自个儿的爸爸。
儿子不舍得自个儿离开的小表情,溢于言表。
这下子,触动了杨朝升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角落。
他伸手把陈魁宝宝抱起,将自个儿的脸颊凑近了儿子。
“儿子,来,亲一亲爸爸。”
“啵,啵——”
陈魁搂着杨朝升的脖子,小嘴狂亲。
他在杨朝升的双颊上,留下了一脸的饭粒子。
“妈妈,妈妈,爸爸要走了,你快来亲亲爸爸。”
陈雪茹一点儿不嫌弃,“吧唧”在杨朝升的花脸上亲了一口。
这一口……
亲的很用力,亲的很刻骨。
在杨朝升的脸皮上,吸吮出了一道巨明显的唇印。
“咦——”
“杨队长,今儿个怎么没骑您那辆挎子啊?”
骑着辆挎子去到雪茹绸缎庄,何其扎眼。
杨朝升铁定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。
平日里。
他骑着挎子上下班,都成红星轧钢厂的西洋景了。
这冷不丁有个一两回没有骑车,倒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。
“甭提了,一个没侍候周到,就特么趴窝了。毕竟是用废品攒出来的破玩意儿,动不动就给老子添堵。”
“哈哈哈——”
这年头的人,笑点真低。
杨朝升随口编排几句托词,就引起了一众人的哄笑。
在偌大的红星厂厂区,走了十来分钟,杨朝升才来到了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。
先用印着“劳动最光荣”字样的搪瓷缸,沏上一杯高碎。
不管新闻旧闻,扯起几张报纸翻看,来打发时间。
杨朝升屁股还没坐热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。
电话那头。
厂长大佬杨给车队下达了一个紧急任务。
厂领导决定特事特办,让车队组织运力跑一趟长途,到魔都去,为参与红星厂援建项目的鹅卵石专家,采购一批过年物资。
杨朝升这个车队一把手,两千多天安全无事故的王牌驾驶员没得跑。
这个任务铁定会落到他头上。
杨朝升马不停蹄地赶到厂办。
当面接受杨厂长和几位厂领导的耳提面命。
“厂长,这么点小事儿,就甭让李主任辛苦一趟了。岁末年边,一路上恐怕不太平,多带一个人,多一份累赘。”
“老匡,你觉得杨朝升同志的建议如何?”
杨厂长征求起了匡书记的意见。
“咱们厂子里头的人都知道,杨朝升同志的本事不小,不但驾驶技术一流,他做机加工——车、钳、铣、刨……各工种也是样样精通,外带还会说洋文,又经历过战火洗礼,是一位各方面都可靠的同志,我觉着他的提议可行,现而今,上头提倡精简节约,能少去一个人,厂子也能少一份开销……”
匡书记非常看好杨朝升,对他甚是美誉。
“李主任,你有没有意见?”
李怀德身为红星厂主管后勤的领导,采购科与车队均在他的职权管辖之下。
此次前往魔都采购物资,按常理而言,本该是他的分内之事,应当亲自跑这一趟。
有道是:正派往往死在了真实里,反派却是真实的人。
魔都号称“十里洋场”、“东方巴黎”。
李怀德有心想去逛逛。
回头一想,又觉得杨朝升说的很有道理。
时值岁末,市面上确实很不安生。
再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