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别照顾。
四字萦绕耳际,化为铜铃央央,敲打苏绾神经,一跳一跳。眼前事物逐渐模糊,光影暗淡,失去边缘色彩,变成灰白。
苏绾感到头晕目眩,她两手扶住桌案,勉强支撑身体,不叫自己跌下凳去。
事情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。
此举旨在绑定她和温如初,打包递送虎口。婚约形同虚设,如今结不结婚,在所有人眼里,她都是温如初的人了。
前番百般筹谋策划,尽数化为一场空。
胸腔紧紧压迫感,咳了几下,口中一股腥甜。手中的帕子洇湿,苏绾却死死攥住,不敢打开来看。
她不能跌倒于此。
苏绾强撑着站起身,扯开嘴角淡然一笑,“母亲如此体贴女儿,处处为我打算好,我还有什么话可说。”
她这招伸手言和,惊得苏夫人一愣,她已准备好,同庶女叫骂三百回合,让小杂种无话可说。可这小杂种竟然不上套,真真给人添堵。
苏夫人面色阴沉,“你少跟我假模假式充傻装楞,仗着姓温的宠你,就想骑到我头上来,不能够!实话告诉你,此行就是要送姓温的上西天,你也跟着一同作陪。”
“哼,你给姓温的灌了迷魂汤,哄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,竟然要将我的宝贝女儿送去西藏吐蕃和亲随嫁,瞎了他的狗眼!”
此话一出,苏君识震惊得胡子眉毛掉一地,不过他知不知道都没影响,也没人听他的。他只庆幸,女儿和亲的责任没怪罪在他身上,否则,他可无力承担。
苏绾心里冷笑,狗咬狗一嘴毛,以为一个殷潜就能震慑温如初,教他收回成命?他有势力和人脉,也有头脑和运气,想扳倒他,可没那么容易。
然而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温如初不会怎么样,苏绾却要跟着遭殃,杭州就是她的葬身之地。
苏绾面上不露声色,“人各有命,女儿也不强求。过去种种,女儿皆已得到教训。大过节的,何必扯这些不开心的事。”
苏绾从桌案放置的一盘水晶豆沙粽中,挑选一枚包裹严实齐整的,诚恳地双手奉给苏夫人,“今日端阳佳节,女儿亲手包的粽子,献给母亲品尝。祝愿母亲长长久久,和乐升平。”
上一次苏绾“认输”,还是在大理寺狱,苏绾声泪俱下,表示愿写悔婚书。苏夫人倒不疑心苏绾有诈,小杂种还没本事算计到她前面。只当她是又一次折服于自己的威慑之下。
眼见苏绾式微,苏夫人耷拉着眼睑,阴阳怪气道:“知道吃了教训就好,你舅舅并非昏庸无道之人,他见你诚心悔过,总不会叫你太难堪。”
母女二人一唱一和,安详喜乐,真好似血缘至亲一般,倒叫那亲生的在一旁羡慕嫉妒恨。
这边厢,婆子进门招呼:“饭菜已齐,家宴开始。”
苏绾出得后厅,见芸娘抱着宝哥儿,两眼昏暗无光,一脸颓丧模样。
苏绾问道:“谁又惹你不高兴?”
芸娘破天荒没诉苦,只摇摇头,轻描淡写,“宝哥儿碰手了,哭了两声。”
苏绾闻言,伸手抱过宝哥儿,心疼地贴着小脸儿,“宝贝,阿姐看看,疼不疼?”
宝哥儿瘪着小嘴,举着小胖手,“疼~”
无霜向苏绾挤弄眼睛,又瞅瞅旁边婆子,苏绾瞬间了然。
孩子被人故意欺负了。苏家的下人什么德行,苏绾早八百年前就领教过。
须上演一出“杀鸡儆猴”,给这些狗腿子点颜色看看,教他们付出血的代价。
苏绾轻抚后背,细声安抚:“宝贝乖,阿姐打坏人。”
她眼眸一沉,望向桌案摆放的雄黄酒,沉默片刻,偷偷跟无霜细语。
无霜两眼一滞,盯着苏绾使劲看,见苏绾默然阖眼,无霜作罢,寻了间歇悄然离去。
宴席暨始,席间觥筹交错,推杯换盏。
一桌上坐着苏家家主苏君识苏夫人,并十六岁嫡子苏尽欢,十七岁庶女苏绾,以及一岁半庶子宝哥儿。
芸娘虽为新过门的姨娘,然身份地位比起婆子婢女高不到哪里去,也轮不到上主桌,同几位府上资深的管家及嬷嬷一起,坐在后厅用膳。
官宦人家等级制度森严,谁也不得随意僭越。
宝哥儿坐在高凳,小胖手举着一块白面饽饽,往嘴里使劲塞。无奈统共只生俩颗小牙,啃食半日,也没吃进星星半点。
宝哥儿涨红小脸,晃动小手,“饿~”
苏夫人嫌烦,嗔道:“既知吃不了食,怎不喂饱再出门?搅了人的胃口。”
话语尖酸刻薄,听得苏绾眉头紧蹙,她瞟了苏夫人一眼,放下手中箸筷,揶揄道:“母亲高寿,红口白牙齐整,吃得饱睡得香。我们小宝贝,比不了。”
“放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