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擦了两把眼角的泪珠,她戴好硬邦邦的头盔,整了整形容,对着牢门外几丈远候着的刘副尉道:“时间差不多了,咱们快回去吧。”
刘副尉步履沉重地跟在她身后,待出了地牢,才拍了拍她的盔甲,自身后拿出藏了许久的青峰剑道:“姑娘,这是你的剑,花了好大功夫掉包偷出来的,包袱……我们实在没偷出来。”
“偷这个做什么?”她接过剑,又是惊喜,又是意外。
“将军交代,你不必回去了,拿上剑逃吧。”
她还沉浸在成功说服的喜悦之中,此刻惊诧地望着刘副尉的神情,一点儿也不像是玩笑。
“不……回去?”
“那他怎么办?替我的人怎么办!”
“没有人替你,姑娘,牢里锁着的,自始至终只有将军一人。”
她实在难以置信。
今晨分明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来此处,难道从刘副尉的第一句“无一人开口”开始,便是李焉识的设计好的,自己不过是顺着他挖开的地道心满意足地钻?
“他是诓我的?他让我心甘情愿逃狱?”她睁大了眼睛,望向脸揪成苦瓜的刘副尉。
“是,将军说了,即便她们出来指证,即便死了那样多的人,以林家和郡主的势力,未必能置之死地,反而……”
“这都不能,那他还去抓?”
看着刘副尉的吞吞吐吐,她更加不解。
刘副尉跺了跺脚,诶了一声,脸色难看得很:“将军这回太想赢,也太谨慎了!那日,抄他的场子实则是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,让林谦文误以为将军只查到了这些,只能拼这一条路,好让他放松警惕。”
“什么?”她越听越糊涂。
“林家在朝堂上也是有死对头的,将军手里还有一条他索贿结党的线索未查清,这条线索查明白了,挖下去,坐实了,名单暗中一递,数罪齐发,便如导火索一般,坐山观虎斗,比死多少人都管用你知道不?”
“俺说句心里话,若不是你被林知府抓来牢里,将军跟他们还有得周旋,不会骤然撕破脸皮的。”
他的一字一句听得她头皮发麻,脊背发凉。
她的声音愈发颤抖:“你直接告诉我,他最好和最坏的下场是什么?”
刘副尉一不做二不休,索性全都秃噜了:“最好的是,有人愿意伸手保将军,自此受人恩情,便要马首是瞻了。”
“逃狱是重罪。最坏的情况,林谦文和他的死对头皆踩将军一脚,就算不死,也是发配了。这为官,不就是身后有人无人的区别吗!”
“骗子,骗子!”
“我要回去!”
她心头郁愤,更是绞痛,推开刘副尉的阻拦,朝着大门跑去,却再度被刘副尉圆滚滚的身躯挡住。
“不可能的,姑娘!你当咱们今日为何进出得这般容易?将军先前特意在府上留了个林谦文的暗桩没拔,暗里透露假消息给他,这回,也是。”
“林谦文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是将军,你的逃狱,更是他默许的,如今或许已去拿将军个人赃并获了。你轻功好不假,可若再不走,就真一网打尽了。”
她失去了理智,满脑子都是李焉识临别时那个怀念的眼神,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!
“我不接受!我不领骗子的情!”
“林谦文原定今日便要提审你,他的人证物证全都圈禁查封了,看得很死,俺们根本下不了手,更无从应对。你若是真扛着不招,他就是上刑也无可厚非。将军吩咐了,要俺……用命拦着你回去。”
“沿路接应的早已备下,还是……莫要耽搁了。”
她的目光失神地垂落地面,又重重抬起头来看着刘副尉:“所以他知道我今天所为全是徒劳!就是为了骗我!他为什么不骗我到底!为什么要让我记着他的好!”
“将军是想一骗到底,实在是俺觉着将军可怜,才说的。”
“自打他从白水回来,俺从来没见将军这么被动,畏首畏尾,这么抱着头生生挨揍。从来都是谈笑风生便解决了。之前对付慎王,他连见都只见了一面便有了打算。现在瞻前顾后的……算是吃了大亏。”
刘副尉跺了跺脚,怒其不争,重重叹一口气。
她疯一般地推开了刘副尉阻拦的臂膀,嘶吼着:“李焉识的烂计,烂计!我要回去!”
刘副尉死死拉扯着她的盔甲:“姑娘,俺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回去,是让你躲远点儿,跑快点儿,别辜负了将军的心意!”
“我怎么可能抛弃他!他这个猪脑子。”
她上前一步,抱着刘副尉的胳膊摇着,掉着泪珠,手足无措地恳求道:
“你别拦我,好不好。你带我回去,你肯定有办法带我回去对不对,你也不想看他被流放,被上刑对不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