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历七年,三月十五,太上皇驾崩,享年八十。
当今圣上闻此噩耗,悲痛不已,身着素服,举哀悼念,辍朝三日。
次年六月,荣国府贾母老太君亦寿终正寝,享年八十八岁,阖府上下,一片缟素。
新历九年,南海风云突变。
真真国蛮夷胆大妄为,拒不纳岁贡,撕毁盟书,竟还将大周使臣贾雨村高悬于桅杆之上,以作羞辱。
海疆之上,铁鹞旗烈烈作响,其嚣张气焰,令人发指。
这日,皇帝立于太极殿前,按剑怒啸:
“此等蕞尔岛夷,安敢撕裂朕之赤旆,朕必兴兵问罪,以彰国威!”
彼时,永乐公主身着素衣,登上宫阙,鬓间犹插着驸马当年所赠白玉兰,神色哀伤而坚毅。
她至御前,掷地有声道:“臣妾愿散尽五百万雪花银,捐予国库,以充军饷。
但求三军开拔之时,能执先夫生前所绘海图,祭于战旗之下,以慰亡夫在天之灵。”
皇帝感其忠义刚烈,当即挥朱笔敕封公主为 “镇海督军使”,赐穿麒麟软甲,下诏赞曰:
“以尔明慧,经纬沧溟。”
九月霜降,姑苏城外,寒山古寺钟声低沉。
二十万水师集结于此,旌旗蔽日,相连如云,艨艟巨舰列阵整齐,好似蛟龙蜕皮,气势非凡。
钱塘水师都督王澍夜观天象,见翼轸分野处赤气贯月,心中大惊,急忙差人三百里加急奏报:
“虎头船已过桃花汛!”
皇帝亲登宝船楼舵,放眼望去,太湖三万六千顷碧波之间,蜃楼炮台依次林立,好不壮观。
永乐公主手持罗经,立于左舷,不禁忆起往昔,驸马曾指着《郑和航海图》,笑语道:
“此去真真国,当借天妃娘娘三更潮之力。”
水军中操练之法新奇精妙,鸳鸯阵破浪前行,快如穿梭;
更研制出 “火龙出水” 等新式火器,威力惊人。
且说姑苏城外寒山寺钟声悠悠,惊破春晓。
这日,王熙凤正对那錾金雕牡丹的西洋镜,轻抿胭脂。
镜中映出一张白皙粉嫩的芙蓉面,眼角虽稍有细纹,却被她用螺子黛精心描成凤尾之状,更添几分韵致。
她身着石榴红撒金缎子衣裳,腰身依旧纤细婀娜,比那新磨的菱花镜还要鲜亮几分。
镜台边,半卷兵书随意放置,近日苏州府内水师操练的号角声不绝于耳,震得窗纸簌簌抖动。
王熙凤伸出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,在镜面上划出几道水痕,暗自思忖。
忽一日,听闻圣驾驻跸拙政园,整个江南都传遍了这消息。
而她这凤栖园内的梧桐树,却好似比那军帐中的令旗还要寂寥几分。
王熙凤轻哼一声,冷笑道:“好个‘镇海都护府行军长史’,拿五百万两雪花银买个虚衔,平白把真金白银往那火坑里填。”
正说着,铜镜中突然映出一抹玄色衣角,王熙凤手一抖,胭脂盒 “当啷” 一声掉落在青砖地上。
她却并不转身,只盯着镜中那道身影,冷笑道:
“陛下不在军中操演水师,倒学起那梁上君子,翻起寡妇的墙头来了?”
贾环抬手摘下银鼠皮风帽,鬓角的霜白混着太湖的水汽,显得几分随性洒脱。
他弯腰拾起胭脂盒,拇指轻轻拭去王熙凤唇畔晕开的红痕,笑着打趣道:
“朕方才听苏州知府奏报,说这凤栖园里藏着私通外邦的奸商,特来一探究竟。”
“放他娘的屁!”
王熙凤顿时柳眉倒竖,拍案而起,长指甲划过檀木妆台,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。
话还未说完,便被贾环铁钳似的手掌箍住腰肢,一股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贾环的唇轻轻擦过她耳畔,轻声笑道:“你我十年书信往来,你这凤辣子,倒比那御史台的人还会打机锋。
‘江南丝价涨了三成’,我便知是军需吃紧;
‘拙政园的荷花谢了’,定是在催朕早日启程……”
王熙凤挣了一挣,云鬓上的点翠步摇扫过贾环肩头。
忽然,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贾环手背上,他微微一怔,怀中的人已软了腰肢,带着哭腔,吴侬软语道:
“环老三,你个没良心的……
当年我被赶出贾府,你说‘女子不靠男人,也能自己挣得诰命’;
后来元春省亲的园子改成行宫,你又说‘来日方长’。
可如今,连发兵都要借这寡妇的门路……”
窗外,战船破浪之声隐隐传来,二十万水师的号子声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而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