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栖园卧房之中,王熙凤勉力撑起身躯,那松垮的中衣悄然滑落肩头。
晨光熹微,映照着她锁骨处昨夜留下的红痕,只见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,轻启朱唇道:
“哟,你这眼力倒是不错!正是那孩子。
说起板儿,他可着实没少护着巧姐儿。
就说那年中秋家宴,甄家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,仗着喝了几口黄汤,竟在园子里对巧姐儿言语轻薄起来。”
言及此处,王熙凤柳眉倒竖,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,玉手重重地拍在床沿上,紧接着啐道:
“我当时在里头忙着招呼宾客,竟浑然不知这事儿。
幸亏板儿眼尖,他那时正在园子后头劈柴,听到动静,抄起一根柴棍便冲了过去。
也不顾自己只是个庄户人家的孩子,对着那几个混帐东西,眼睛一瞪,大声喝道:
‘你们这群没脸没皮的,敢欺负巧姐儿,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!’”
“那几个浪荡货,平日里就惯会欺软怕硬,见板儿那副不要命的架势,竟也被唬住了。
可还是嘴硬,骂骂咧咧地想找回些颜面。
板儿也不与他们多费口舌,抡起柴棍便和他们厮打起来。
虽说板儿年纪尚小,可自小干惯了农活,身子骨结实,又练过些拳脚,竟也不落下风。”
“等我得了消息赶过去时,板儿已然挂了彩,脸上青了一块,衣裳也扯破了,可仍旧死死地护在巧姐儿身前。
见我来了,那几个小兔崽子吓得腿都软了。
我当时那个气呀,当场就叫人把他们拖出去,好生教训了一顿。
事后我心疼地问板儿疼不疼,他还咧着嘴笑,说只要巧姐儿没事儿,他这点伤算不得什么。
就冲他这份心,我便把他当作干儿子一般看待。”
贾环听了,心中暗自觉得好笑,这情形听着倒有几分像那戏文里穷小子与富家小姐的俗套故事。
他轻拍着王熙凤的肩头,和声细语地道:
“姐姐放心,既是你开了口,这事儿我应下便是。
板儿这孩子既是个好的,我自会好好照应他,给他一个前程。”
王熙凤听闻,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,佯嗔道:
“你能应下便好,若是有半分差池,我可饶不了你。”
说罢,又往贾环怀中靠了靠,久违的温暖让她很是迷恋。
……
晨雾被利箭破开,板儿立在田埂之上搭箭挽弓。
少年的手指冻得发红,粗布袖口结着霜花,可那三棱箭镞却稳如磐石。
贾环支起雕花窗,眯着眼瞧着那支没入草靶红心的孔雀翎箭。
贾环支起雕花窗,眯着眼瞧着那支没入草靶红心的孔雀翎箭。
晨雾在他眉间凝成细珠,忽而低笑出声:
“凤姐姐可知,如今南疆十万大山里,最金贵的可不是那百步穿杨的神箭手——”
他转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柄鎏金火铳,铜制铳身在王熙凤惊愕的目光里泛着冷光:
“前岁工部新制的霹雳连珠铳,七岁稚童学上三日便能击穿三重铁甲。
上月姑苏水师演练,三十艘蜈蚣船装八百火龙出水,三十里外便轰沉了前朝楼船。”
王熙凤指尖轻轻抚过铳管上錾刻的狻猊纹,丹蔻映着乌沉沉的铳口,道:
“三爷这话,莫不是要折了天下武举人的颜面?”
“非也。”
贾环就着她的手扣动悬刀,窗外梧桐枝应声而断,惊起两只白鹭。
“神机营去年在津门设了讲武堂,三个月便能训出三百火枪手。
若换作弓马娴熟的骑兵——”
他拈起她一缕青丝缠绕在扳机上,“光是一石强弓,便得用三年生的小叶紫檀阴干两年,牛筋弦浸足九道桐油。”
王熙凤望着雾中仍在挽弓的板儿,少年脊背已沁出汗渍,在粗布短打上晕开深色痕迹。
贾环的嗓音混着火药余味钻进她的耳蜗:
“我看了先帝留下的折子,当年南安郡王兵败,是因为真真国水师新造的铁甲舰,船头裹了三寸精钢。
咱们的箭镞……”
他轻笑一声,指尖划过她掌心红痕,“竟连人家的漆皮都没能蹭掉。”
太湖风涌进窗棂,吹散床帐间残存的旖旎。
王熙凤突然攥住贾环把玩火铳的手:“既如此,你精武堂墙上那些弓箭……”
“不过是哄孩子玩的。”
贾环反手将她拽进怀里,龙涎香混着火药味扑面而来:
“就像姐姐当年拿糖人儿哄我背《千字文》——不过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