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幼薇将盒子放到一个柜子里,回过头来,“什么事?”
段书瑞看着她那双晶莹澄澈的美目,话涌到嘴边,又化作了无声叹息。隔了一会儿,他伸手到怀里,摸出一张纸,展平放在桌子上。
鱼幼薇很少看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,好奇心大起,走到桌边,缓缓捧起那张纸。
她默不作声,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,“先生,这个女子是谁啊?”
“这便是李亿的正妻裴氏。”段书瑞沉声说道,“我早上和穿杨一起出门,看到他二人走在一起,形同亲密。而且我亲耳听到他唤她‘娘子’。”
鱼幼薇的两条秀眉拧得紧紧的,她按了按眉心,须臾,哑声问道:“是么?”
“我绝不会骗你,不信你可以问穿杨,当时他也在场。”说着,段书瑞伸手肘捅了捅穿杨。穿杨忙应了一声:“鱼姑娘,我可以作证,公子说的是真的,千真万确!”
段书瑞:“……”
你能不能表现得从容一点,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我俩串了口供啊。
“也就是说,他一直瞒着我,他其实是有正妻的。”鱼幼薇吐出一口气,“可笑的是,他还亲口对我说过自己对我是一心一意的……”
段书瑞冷笑出声,“这般负心薄义之人,他说的话有几句能当真?”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鱼幼薇将那幅画像推给他,似乎觉得看一眼都是晦气,“他是万人敬仰的状元,自然要娶高门贵女,我一介商贾,自是做不得正妻的位置。”
听到她话里的萧瑟之意,段书瑞皱起眉头,放在桌上的手也紧握成拳。
“状元可以有很多个,但大唐的才女只有一个。”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,仿佛在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,“是他配不上你,不是你配不上他。”
鱼幼薇愣了一愣,胸口深处传来一阵悸动。她感觉自己的心在膨胀,挤得胸中透不过气来,心头似乎有只小茶匙在搅一蛊甜茶,又甜又浓。
真奇怪,她家先生明明不善言辞,每每说出的话却总能打中她的心坎,让她心旌动摇。
自出生以来,她听过的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没有千句,也有百句。
众人用言语奚落她,又暗中忌惮她的才华。更有甚者,因为嫉妒她的才华而想尽办法打压她。
唯有他始终如一地对待她,没有漠视她的才华,无条件地支持她去做一切她喜欢的事情。
鱼幼薇勾起唇角,“谢谢你告诉我,要不然我就被他一直蒙在鼓里了。”
“嗯,那什么赌约也作废吧。这种人有什么信誉可言?”段书瑞正想多数落李亿几句,发现鱼幼薇神色有异,忙住口不言。过了一会儿,他试探着问道:“幼薇,你不会真的喜欢此人吧?”
鱼幼薇轻蔑一笑,这笑容倒像是得他真传,“怎么可能?”
说着,她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,眼底充满各种难言的情绪。
段书瑞有些受不住她的目光,趁着心中羞惭还未化为面上红云,他倏地站起来,说道:“天色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
说着,他不等鱼幼薇回应,拽着穿杨走出大门。
鱼幼薇看着他的背影,有些哑然失笑。她沉默地坐着,良久,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她有许多事要打点,茶肆的生意、每个月要交的稿子……即使今天段书瑞帮她修补好瓦片,她仍担心哪一天暴雨忽至,屋顶仍会漏雨。
她的生意愈发红火,鱼母不止一次提醒她多攒些钱后换一间大点的屋子,这样可以容纳更多顾客。
但看着那片被人重新粘上的瓦,她又有些舍不得。
日子如流水般过去,这天,鱼幼薇刚把打烊的牌子挂好,便看见李亿走了过来。
她的嘴角往下一耷拉,下意识想转身进店,却被李亿一把抓住了右手。
“松手。”她的声音冷冷的,“你再这般无礼,我可要喊人了。”
李亿知道曹勇一家住在后院,他不敢太放肆,只能松手做投降手势,“幼薇,几日不见,你为何这般疏离我?”
鱼幼薇看也不看他,抬脚向里走去,“请进,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李亿又惊又喜,跟着她进店,在一张桌子旁坐下。
鱼幼薇不想和他多费口舌,索性单刀直入:“李公子,你有原配夫人,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?你既有夫人,何以又想娶我?就算我嫁了你,你日后怕是还会娶三房四房吧?”
李亿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,他伸掌在桌上一拍,激得杯中茶水晃出来不少,“是谁告诉你的?”
“你不必知道这么多,你只需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。”鱼幼薇眉头一皱。
“便是我有妻子,那又怎样?”李亿怒极反笑,“大唐有多少男儿不是娶了好几房妻妾,难道我比他们差不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