帘外雨潺潺,春意阑珊。
罗衾不耐五更寒。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――李煜
姬辞月,死了?
少女抚过颈前分外刺眼的白发,一个踉跄,颓倒在地。
她怔怔的,失语了许久。
骤然大笑,笑声狂妄而悲凉,所以啊,都在争些什么呢?
“你啊,还不满意这个结局吗?”她仰头质问深黑的天穹,又似乎是自言自语。
回复她的,只有冰冷的电子音播报的,疯狂上涨的祸国/兴国进度条,还有一连串她根本不想听的奖励。
可她屏蔽不了脑海里嗡嗡作响的这个玩意儿!
无力与疲惫涌上心头,姬染月环抱住自己,汲取着唯一的一丝温度与真实感,只想就此倒地睡去,再不管外面洪水滔天。
她刚刚阖目,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。
“主公!”
谁的声音啊?
无所谓,她真的好累……
白起挣脱控制后,迅速推门进入喜室,红绸迎着凛冽的风,肆意飘扬。
满室血红间,那一抹颓然的、惨淡的白就分外刺眼。
他罕见的迟疑着,不敢迈步上前,望着少女一夕青丝逆转成白发,了无生趣的模样,就会回想起……
回想起焉都那日的大雨,足以消磨一切爱恨与死生。
她一心求死,他无能为力。
“主公……起带主公回家,好不好?”白起松了手中紧握的兵戟,单膝跪地,手掌轻颤着,擦过那如雪的白发,环抱住她单薄的肩头,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。
像抱住一块濒临破碎的白瓷。
家?
姬染月睫羽微动,却仍旧没有睁眼。
天地偌大,光阴斗转,她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。
何以有家?
一滴清泪顺着眼睫滑坠而下,有人说,人在心如死灰之际,哪怕连串的泪珠沿着颊边滚落,也是空空的、无声的汹涌。
用以形容此时姬染月的状态,再恰当不过。
白起只可恨不能让张良附体在自己身上,替他抚慰她,毕竟他实在笨拙,绞尽脑汁,也不知该怎么让她重焕生机。
杀人才是他的主业。
而劝一个人活……饶了他吧。
白起无奈,只能随她一并沉默,一遍遍用粗砺的指腹,克制轻柔地抹去她面上的泪痕。
重复而且机械,但同样认真而专注,他不得不感激自己还算优良的耐性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姬染月的双颊已被他磨红了一片,终于有了点温热的、名为生机的东西,焕发而出。
他将人揽紧在怀,望着喜房内红烛燃尽,窗外天光乍破,黎明将至,然后他听见了分外熟悉的行军时,甲胄相擦的兵戈之音。
不好!
白起迅速警觉起身,仅用单臂便将少女稳稳抱起,“主公,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!”
他一踏出殿外,自高台俯瞰而下,见十余万身着玄甲的军队,朝逐鹿原包围而来,军旗亦是玄墨色的,却并未纹绣任何印迹。
这不像是姬辞月控制的军队,更不是他们麾下的,而是截然陌生的第三方!
等等!
白起目力极佳,待军队围上逐鹿原,便隐约看清了正前方战车之上的两名统帅,虽形容皆被盔甲所掩。
但其中一人的偏纤巧颀长的身形,白起恍然间觉得分外熟悉。
“姬辞月,今朝,便是尔之死期!”
竟是冲着姬辞月来的?!
那他带着主公趁乱溜走,不是难事。
白起果断决定了路线,正欲纵身跃起,臂膀却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按压住,是阻止之意。
“不用走,我或许认识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