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柳也不恼,还对她露了个笑脸。然后深吸了口气,脸色一收,双手轻握笛子,轻轻一吹,就是一连串跳跃的音符,听上去像是随意乱吹,可连贯起来就变成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。
怪叫声没了,左右人都安静下来,连那个嚣张的男子也变了脸色,张大嘴巴盯着台上的杨柳。等到一拨急音结束,杨柳一停,侧过头对白衣女子使了个眼色,暗示她和音一下,女子微微点了一下头,轻敲了几声铿锵的琴键,一连串的滑音后,骤然转缓,一缕笛音在琴声衬托下响起,悠扬婉转流畅。
杨柳记得还住在乡下的时候,她家屋子的旁边有条小河。夏天的夜晚,晚风徐徐,皓月当空,她就陪着老爸坐在河边吹笛,波光荡漾。月影入水,老爸教她一遍又一遍地吹笛子,其中吹得最多的便是这首《沙家浜》,她那时候不明白,这只是一部样板戏的曲子,并不适合用笛子来演奏,但老爸除了这些,好像也不会别的,所以她演奏这种曲子早已炉火纯青,信手拈来。和老爸一唱一和,老妈坐在院子里掰玉米棒,那样温馨的画面,好像太久远了,久远得像是她做过的一个梦,现在梦醒了,只剩下她孑然一生地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。
杨柳的老爸年轻时就吹得一手好笛子,可在相亲们的眼中,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人,吹笛子又不能挣钱,又不好当饭吃,他几乎没有一样养家糊口的手艺,所以老家人只要一听到老爸吹笛,都会露出一脸的鄙夷,在幼柳小的心里,渐渐地也开始歧视他的笛子,等到长大一点,就再也不愿意跟他学了,总认为这吹笛是个见不得人的事,直到在水果店里看到了萧一涵,杨柳才重拾手艺。
一曲终了,先前那个中年男人带头鼓掌,嘴里连叫“好好好!再来一曲!”
大家伙儿也满面倾慕,神态痴迷,有人也跟着附和要求再来一曲,一片叫好声中,杨柳这才彻底清醒过来,当看到自己竟然站在台上时,最后的一点酒意彻底没了。
白衣女子见她发怔,碰了下她的胳膊,杨柳这才回过神来,女孩子对杨柳浅浅一笑说:“吹得不错,谢谢你替我解围。”
杨柳懵懵懂懂的,她这是替她解围了吗?如果是,那也可能是她喝醉了,无意识的举动。
方才那个中年男人在台下大叫了一声说:“好!这才是我想听的曲子,来来来,打赏!咱大老爷儿们说话算话!”
他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,拿出几张钞票朝大家伙儿扬了扬,然后放在服务生手里端着的托盘里,朝她们指了指,那个男服务生马上笑逐颜开,一边朝杨柳身边走来。
不知怎么回事,看到中年男人的脸上有施舍的笑,杨柳生出一种反感,把笛子还给刚才那个小伙子后,转身离开。
她快速地走到门外,迎面被冷风一吹,大脑才清醒了过来,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有几个黑影跟在她后面,因为灯光黯淡,杨柳看不清他们的样子,但本能地觉得他们不应该是普通的客人。
杨柳停下来。猛一回头,那几人立即消失不见。
杨柳摇了摇头,难道是自己眼花了,还是出现幻觉了?
杨柳站在原地gale一会儿呆,正要起身离开,那个白衣女子忽然追了出来。
“请等一等!”
杨柳的脚步一顿,回过头去,看到白衣女子手里捏着几张钞票,走到她面前,说:“这是你的,你应该收下。”
杨柳推开她的手摇摇头,她怔了一瞬,眼中的有种说不出地怅然,转瞬又逝去,温和地笑着说:“你是不是觉得这钱——不好!”
一下子被她看出心思,杨柳有点尴尬,慌忙说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本来就是凑热闹的,这钱还是你拿着比较好。”
白衣女子想了想,自己拿了两张,把其余的递过来:“这样好了,我们五五分成,这样你总不会拒绝吧?”
杨柳还是不接,淡淡地说:“还是你自己留着吧,我还担心你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呢。你就当我是在歌厅瞎闹了一回吧。”
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,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道:“你是不是觉得——这钱挣得——不光彩?”
杨柳一怔,慌忙摇手说:“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。你误会了。”
女子轻轻笑了两声说:“其实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这个行业的,我们都已经习惯了,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?”
杨柳摇摇头,她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,淡淡地说:“我从五岁的时候,就开始学琴,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钢琴家,能够出国,到wyn的音乐大厅里演奏中国地民族乐曲。哎,可是,渐渐长大了,才知道小时的梦想是多么的可笑。长大后我只是在一所中学里做了一名音乐老师。”
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,“对一般人来说,也许有份稳定的工作就已经不错了,我也别无所求,只想找个心仪的人嫁了,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,直到——”
杨柳看到她眉毛轻轻拧了起